嵇康须臾间,将剑收入琴中,淡声问。
司马昭下意识抚摸了一下鬓边,犹感觉到了那种剑锋掠过,命悬一线的寒意。
他怎么敢的!
司马昭阴沉着脸说:“原来你就是这么隐居竹林,铸剑打铁,真好……好,好!”
阮籍立在一边,心知不妙。
他其实也不赞成嵇康入京,可他更知道,大丈夫行于天地间,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对于嵇康来说,心中的道义和坚守比生命更重要。所以,他一定会选择挺身而出,为崖山的十万军民而战。
阮籍站出来拱手道:“晋公,叔夜只是想证明自己并非纯粹的文人,有出战的实力,并非有意寻衅。”
司马昭神色稍缓。
竹林七贤里面,其他人对他来说反手可灭,唯独阮籍,他多少要给一点面子。
只因司马昭最近,正在试图为世子司马炎求娶阮籍的女儿,很可能成为未来的亲家!
而且,阮籍也确实点醒了他。
“晋公。”
没错,虽然司马昭现在已经加九锡,摄朝政,玩弄天子如傀儡,独断大权于股掌……
但他名义上只是个“晋公”啊,他还没篡位呢,现在可是曹魏王朝,还不是大晋的天下!
司马昭一瞬间豁然开朗,就让嵇康去参赛吧。
表现得不好又怎样,反正损失的是曹魏的国运,跟他司马家有什么关系。要是嵇康就这样死在副本里,更是一箭双雕。
这波可谓赚麻了!
想到这里,司马昭衣袖一振,雷厉风行地走入大殿,径直把曹魏小皇帝曹髦,从皇位上提溜起来。
小皇帝害怕地看着他。
司马昭见他瑟瑟发抖的样子,嗤笑一声,扔来一副纸笔:“写,令嵇中散代表大魏出战……咳咳,好好表现,扬汝国威。”
小皇帝唯唯诺诺地应下,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亮光。
……
在司马昭肆意玩弄曹家皇帝于股掌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在后世,他司马家的子孙们,也在被别人肆意玩弄于股掌。
东晋位面。
看见天幕,大司马桓温在船头负手而立,神采飞扬道:“除了孤,还有谁有资格出战?今日,就是孤一战成名,威震历朝历代的时候!”
等他回来,这江山就该从司马氏,改姓桓了!
如今,桓温在朝中只手遮天,大权独断,正磨刀霍霍挥师北伐。
等打个大胜仗回来,就直接谋朝篡位。
这一次,晋军正是进行着水战,舳舻千里,艨艟纵横,甚是气派。桓温更是派人在黄河水道一带挖掘“桓公渎”,保障全军粮食运输。
“什么崖山海战,对孤而言,易如反掌!”
正在桓温自信心爆棚的时候,背后却传来了一道声音:“是么?”
青年白衣如雪,眉眼明艳绝丽,神色中带着一抹高傲冷矜,走到桓温身边,一眼扫过来,似笑非笑。
“咳咳……”
桓温顿时讪然,“嘉宾有何见教?”
郗超是他的谋主,小字嘉宾——没错,就是入幕之宾的那个“嘉宾”。
他是一个野心昭然,明亮而又狠厉的人,也是桓温篡位的头号推手和策划者。
郗超淡淡道:“明公虽把控朝政,仍未走到最后一步。不知这天幕如何判断出战人选,是否需要皇帝的正式诏书。眼下,当速速修书一封往健康,言明出战事宜,并向皇帝请诏,以免朝中有异声……”
桓温大怒:“他们敢?!”
郗超微微一笑,嘲讽之色溢于言表。
“嘉宾稍待”,桓温不知为何背脊忽然一阵发凉,伸手拉住自家谋主,“算了,不就是一张纸吗,我现在就写。”
郗超又道:“明公记得用词妥帖周到些,莫让那谢安石、王文度又拿住什么把柄,写完先给我看一眼。此等关头务求稳妥,不宜节外生枝……”
桓温猛地抓住了他的手。
“嘉宾”,他直接掏出了大司马印,放在郗超手中,情真意切道,“此事还是由你来代劳吧,我全然放心。”
郗超叹了口气,认命地将东西接过来。
桓温听他话的时候,会让他感到头痛,不听的时候当然是更加头痛。
唉,当谋主怎么就这么难呢。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