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绾随林母在山中待了几日,一时间远离京都的繁华,在这深山之中,每日晨昏定省,心境也越来越平和。这日林绾像往常一样在房中抄写佛经,突然传来一阵嘈杂,这在清冷幽静的寺庙里并不多见。
林绾放下手中的笔走出院外,只见一僧人背着一妇人从外面匆匆而入,后面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而刚才的声响正是这婴儿在啼哭。林绾赶忙上前询问怎么回事,原来寺庙里的僧人下山采办时,路遇一婴儿声在路边啼哭,走进一看才现一晕倒的妇人,和早已饥饿得不行的婴儿。
遂把人救了回来。林绾走近一看这妇人,脸上似乎涂了一层碳灰一类的东西,看不清容貌,叫来小音搭把手把人扶进了房里,总归是女子,照顾起来也方便些。婴儿倒还好,许是饿惨了,吃了点寺庙里的羊奶,便睡了过去。
林绾转身对身后尚未离去的僧人说道:“可否取些热水来,我想帮她清理下。”
“施主,您稍等,我去去就来。”
“小音,你再去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林绾刚刚已经为妇人切了一下脉,脉象平和并无大碍。想必是她奔波了数日,没怎么休息也没怎么吃东西,才会一时体力不支晕倒在路旁。林绾看着妇人的脸庞,突然生出一丝熟悉感,仔细一看,这妇人她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果然,一番清理之后,林绾看着逐渐清晰的面容不由自主的道出了声:“吴嫂?”
“小姐,我来吧,”小音从厨房里弄来一碗参汤,一口一口的喂妇人喝下,现在主要是让妇人进点食补充体力,不然一直醒不过来。
收拾完所有的事情之后,林绾脑中早已千头万绪。当日在街上看到了神似吴敬叔的人似乎在被人追赶,今日吴嫂带着孩子又如此的落魄,不是战死的将领家属都会由朝廷妥善安置吗,这不由得让林绾往深了想。
坐在屋外的石桌旁,林绾秀眉微微蹙起,无声的叹了口气。小音一看自家小姐这样连忙安慰:“小姐,别忧心了,等下吴嫂醒了我们问问她。”
林夫人今日都在另外的院子里和主持讨论佛经,对于今天生的这一切,林绾暂时不打算和母亲说,免得她担心。
直到傍晚时分,吴嫂才悠悠转醒。林绾坐于床边,轻声唤她。“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女人一下子坐了起来四处张望,神情十分焦虑。“在这里,孩子在这里。”林绾赶忙让小音把孩子抱了过来,此时孩子还睡得正香。
看到孩子没事,女人才放下心来。
“吴嫂,你可还记得我?”林绾轻轻的搭了下女人的肩膀,似在安抚她的情绪。女人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俏丽女郎,一时之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您是林小姐?您真的是林小姐吗?”吴嫂情绪有点激动。
“是,我是林绾,吴嫂,你怎么会流落到这里?”林绾递上自己的帕子给女人拭泪。哭了好一会,女人的情绪才渐渐止住,道出了原委。
片刻后,女人再次沉沉睡去,这次她睡得似乎比之前安心了,因为她的女儿就乖乖的躺在她的身旁。林绾和小音小心翼翼的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在心里头捋了捋刚刚女人说的话。从她口中得知,吴敬真的没死,只不过人究竟去了哪里她也不清楚。
据她所说吴敬似乎是知道了什么秘密,从归来后见过她和他堂哥一面之后就再也音信全无,只留下他们母女二人。而前不久又得知他堂哥莫名其妙已经死了的消息,吴嫂心中越不安,连忙带上女儿连夜离家。
第二天就得知那晚一场大火把自家宅子烧了个精光,心里更是一阵后怕,这段日子也时不时觉得有人跟踪自己,若是被人抓到了只怕会落得和堂兄一样的下场,只得东躲西藏,把自己搞得面目全非希望能躲过那些人的追踪。
至于为何会晕倒在路旁,也正是林绾说的那样,长时间奔波,身心俱疲,一个妇人一面要防着他人一面又要照顾几个月大的婴儿实属不易。
她是想进京都寻吴敬,一个女人没了丈夫就像没有依靠的浮萍,整天担惊受怕。
“小姐,听吴嫂的意思是有人要杀她?”
“不错,究竟是谁要取这一家的性命?吴敬叔没死,他回来了又为何不回京述职,反而东躲西藏选择隐姓埋名?”林绾觉得吴敬定是知道了什么,甚至林家军的战败可能和他有直接的关系。
“小音今天这些话你就当什么也没听到,知道的越少越安全,知道吗?”林绾并不想身边的人因为此事而受到任何伤害。
“小姐,我不怕。”小音一脸笃定的对着林绾说道。
然后一夜无眠,林绾不放心吴嫂,晚上也只是浅眠了小会,怕自己稍不留神吴嫂就又会出事,毕竟自己还有些事情没问清楚。
清晨。
“吴嫂,我进来了。”林绾敲了敲房门,推开房门看到女人正在给孩子喂奶,一时也没有说话。片刻之后,女人拉上衣襟,似有些羞赧:“林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孩子早上饿得快。”
“没事,孩子要紧。”林绾把小音从厨房里打来的粥放在了女人的面前,“寺庙饭菜简陋,你自己也先吃点,孩子才有的吃。”哪知女人突然哐当一声跪在了林绾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说。”林绾赶忙上前去扶她。
“小姐,我家老吴对不起林将军啊,他犯错了,他说他怕死,他不想死,而我也不想他死。。。。。。呜呜。。。。。林小姐,林夫人平日也待我极好,我实在不想再欺瞒下去了,我们对不住你们啊。。。。。”
看着吴嫂哭得不能自己,林绾安慰的话却说不出来,林家军里有这种贪生怕死之辈实在令人心寒。“那他大可光明正大的回来,就算他是逃兵,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要隐姓埋名?”林绾这一点还是想不通。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什么都没和我说,只是说知道了什么秘密,他手上有什么人的把柄,与其在军营里生死难料,不如另谋生路,所以他去了京都,之后就再没有音讯了,只要我等消息,说安顿好了再来找我。。。。。”
话已至此,林绾知道自己应该是问不出其他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