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兄的尸身遗物终于在几天后从边境运送回京,去时是何等的风光,回时又是何等的凄凉,世人或许也只知林家军打了败战,却不知对林府来说他们失去的是什么。
太子6裴元奉旨前来吊唁,看到哭得伤心欲绝的林家母女,也自是上前安慰一番,并表明了朝廷一定会善待战亡将士的遗属,并表示林府依然是林府,不会变。
“裴元哥哥,我就想知道为何我父兄的消息这么晚才传回京,这中间可是生了什么事情。”林绾泪眼朦胧的看着6裴元。
“阿绾,当时林将军他们几乎全军覆没,无人幸免,还是我军后备营现迟迟未有军报传来,派人前去打探才得知。阿绾你放心,你的父兄不会白死,总有一天这笔账我会帮你向北冽人讨回来。”说着便要去搀扶林绾的肩膀。
若是没有看到自己死后的情景,林绾理所当然的会依靠在裴元哥哥的肩头哭泣,毕竟她觉得他们彼此已经十分亲近了。但是自从知道太子殿下在她死后不久即迎娶了她人,并且不见丝毫悲伤的情绪,林绾心里渐渐逼迫自己不能如此依赖6裴元。
所以当6裴元手伸过来的时候,林绾下意识的躲了一下。6裴元随即脸上表情一怔,很快又恢复正常。“阿绾,你放心,你还有我,我永远是你的裴元哥哥。”
许是林绾也觉自己刚刚反应有点大,遂解释道:“裴元哥哥,你千金之躯,我府邸新丧,还是不要触碰的好。”
“阿绾,我只希望你能快乐。”6裴元看着林绾满脸心疼的模样。
“嗯,阿绾会的。”
“离王到。”听到通报声,林绾将目光锁定在了门口,只见6慎修一袭白衣出现在了大堂,依然由人推着。
林绾向来人磕了个头,只见6慎修径直到牌位前命人燃香以示敬意。过后对林夫人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转头朝着林绾,6裴元这边过来。6慎修什么也没说,倒是6裴元说道:“四哥,你身体不适还亲自前来,真是辛苦了。”
“何来的辛苦,你我皆算是林将军的学生,老师走了岂有不来送别的道理。”6慎修轻轻抚了抚衣袖,眼神却飘向了跪在灵堂一侧几日不见又有点消瘦的女子身上。
林绾察觉到了6慎修的视线,只得再次轻轻一拜,“谢离王殿下。”
紧接着,离王太子也并未逗留,林绾倒也落得轻松。
一顶明黄流苏轿内,6裴元眼神微闪,想着刚刚那一幕,林绾似乎变了些,以前她一向不排斥自己的偶尔亲近,为何今天?难道真的是怕犯了忌讳,还是她怀疑了什么?看来最近要多见见她,最近确实没怎么顾得上她。
“走,回宫。”
“是。”6裴元刚走,离王也从林府出来,却未立即离开,而是转头对黎安说:“最近在林府周围多安排些人,林绾的行踪我必须掌握。”
几天后,林家父子依照祖制葬入了世世代代林家人的埋骨地,和林家先辈们葬在了一起。林绾想是不是自己上辈子也被葬在这里,和父兄葬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而今后的路该如何走,林府又该何去何从?父兄的死是否真的没有蹊跷,林绾在想究竟要不要走上辈子的老路,投身军营?那是否又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小姐,你擦点药吧。”林绾这几天一直跪着,双腿不仅浮肿,膝盖上还满是淤青。她本来皮肤就脆弱,有时候一点点小磕碰都会留下痕迹几天才消,因此消肿去瘀的药一直有常备,直到后来进了军营才没这么多讲究,磕了也就磕了。
褪下衣物看到自己的双腿,的确有点惨不忍睹,林绾自己还没说什么,小音就大叫起来:“小姐,要是你未来夫君看到你的腿伤成这个样子该多心疼呀。”
林绾一直没忍住,忍不住揶揄她:“夫君心疼我不知道,放在你会心疼我的呀。”有这样一个尽心为你着想的丫头在身边真好,林绾心想。
“母亲,管家说你有东西给我看,是什么呢?”其实林绾知道是什么,一封信,一封阿爹写给她的信。
果然,林夫人从床头的妆匣里面拿出了一封信。“阿绾,这是你爹留给你的,他说如若他遭遇不测,才能把它拿给你,我想现在是时候了。”
饶是林绾知道是什么内容了,还是打开了信封。然而里面的内容却惊到她了。上一世信的内容和这次的完全不一样。看完之后林绾早已泪流满面,“阿娘,这信是阿爹什么时候写的?”
“就在此次出征前,他心里有点不安,然后就说要给你写封信,没想到竟成了绝笔。”林夫人说着又有点悲从中来。“我和你阿爹一样,希望你快乐,健康,其余的都不重要你知道吗,为娘现在只有你了,再挣那些个虚名也没什么用了,娘啊只盼你早日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阿娘,真的吗?”林绾已经泪流满面,紧紧的抱着母亲,心里想着已经不再了的父亲。
这封信的内容其实和林夫人说的差不多,林将军希望女儿能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活的自由惬意些,不为林府世代虚名所累。
而上辈子这封信的内容更多的是要林绾担起家族荣光,为了林氏一族不从此没落而尽一份自己的力量,身为林家儿女,受了这么多年父兄的宠爱都是真的,林绾当时没得选。
而现在,她可以选了,这也是阿爹,阿娘希望的。林绾突然觉得此刻自己挣脱了束缚在身上已久的枷锁,可以飞向更为自由的天空了。
从母亲房里出来后,林绾思索了一下,对小音说:“明天我想再去祭拜下父兄,小音,你让管家准备一辆马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