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人虽然急得团团转,但也束手无策,一家人紧紧巴巴地挤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尤其是在听说陈庆要给他两个爹补办丧事的时候,陈老太太更是气得砸了床。
老头子死的时候,他们都没办酒,连棺材都没有买得起一个,用草席卷了放了一挂鞭炮就算完了,这会儿陈庆那个小蹄子要给死了这么多年的人办丧事,这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偏他们毫无办法,打他们人多打不过,骂根本不敢骂,谁知道陈庆那个相公会不会什么疯。
在跟陈家人对峙过后的第二天,镖局的人先回去了,留下孟栓子在这里陪着他们,方便陈庆他们出去的时候守着屋子。
陈庆带周远去了爹爹的墓前。
说是墓也不太准确,只是一个坟包,在这么多年的风吹日晒之后,都已经要看不出轮廓了。
陈庆循着记忆,找到爹爹的坟,还没说话,就已经先哭了出来,周远陪他跪下,也没给他擦眼泪,他需要一点时间来宣泄自己的情绪。
“我,我回来了爹,对不起,我现在才回来……”
“我不孝,我没保护好小爹爹……”
“我……”
周远还是把他拉过来:“别哭了,阿庆。”
“爹,我成亲了,这是周远,他很好,如果不是他,我可能都回不来。”陈庆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我这次回来,是想带你们回我们现在的家,那里很好很好,没有风沙,又很多树,很多水,很好很好。”
陈庆终于理解了孙大娘上坟的时候的絮絮叨叨,总有很多话说不完,周远只是安静地陪着他,他一直不停地说了很多,已经说到了家里养的猪。
过了很久之后,陈庆才站起身来:“爹,我现在还要去看看小爹。”
爹爹和小爹没有合葬,爹爹这个坟当时还有陈家的人帮忙挖,小爹的坟就只有他一个人挖,所以很简陋,陈庆在挖的时候,害怕自己找不到,特地找了个能够有参照的地方,是在离浑河不远的地方,有一棵白杨树,小爹就葬在白杨树下。
这里风沙大,只有白杨能生长。
陈庆看到白杨树,风沙已经把坟包完全吹走,陈庆跪在树边,他对小爹的感情很复杂,在流浪的那段时间,他其实是有些怨他的。
明明他们两个人,也能过好日子,为什么就非要想不开呢?
在他遇到孙大娘之后,在陪孙大娘经历了丧子之痛之后,陈庆终于理解了小爹,他性子软,胆子小,在陈家人横行的村子里,他觉得自己带着陈庆根本就活不下去,陈庆可以嫁人,他难道在陈庆嫁人了还要跟着去吗?
听杜风大哥说,他在走之前还去找过杜风,他当时该有多绝望,才会去找那个时候年纪都不太大的杜风呢。
“小爹,我回来了。”陈庆轻轻地拍了拍那片土地,“我现在很好,你看到了吗?”
“我找的相公,是像你说的这样的。”陈庆摸了摸他面前的地上,“你应该放心了吧?”
陈庆今天哭得太多,整个人都抽噎起来,后来就哭到打嗝了,周远一直给他顺气,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晚饭他们是在杜婶子家里吃的,杜婶子做了很多家乡菜,她已经不记得陈庆喜欢吃什么了,又想起陈庆小的时候好像也没什么资格来说喜不喜欢,能填饱肚子就很不错了。
他们祭拜完之后,孟栓子就骑马回镇上,陈庆和周远留在杜婶子家里吃饭。
吃饭的时候周远和陈庆动筷都不多,更多的是周远在跟杜风说话,周远想杜风既然是个货郎,那一定有拿货的渠道。
“我可以带你们去,但你们要的太多了,他们那也不一定有那么多。”杜风说。
“多谢杜大哥,有熟人会好办事一些。”
杜风点了点头,他没看陈庆,是真的放下了,杜婶子已经在找媒人了,相信不久之后就能喝到杜风的喜酒。
陈庆抿唇笑:“可能我们喝不了杜大哥的喜酒了,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们就回家了。”
“对了,婶子,还有件事,当年杀了阿庆爹爹的那个人……”
杜婶子拍了拍脑门儿:“我就说有什么事儿忘了!就是那个人,在两年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