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干脆一把把人扔到背上,直接背着他走,这才意识到他是醉了,只是没有醉态,一点也看不出来。
“我上次就想走田里,这样你就看不见我了。”陈庆抱着他的脖子说。
周远笑起来:“幸亏村里的老鼠个头不大,不然我们阿庆以后出门都要走老鼠洞的。”
陈庆也嘿嘿嘿地笑起来:“我就是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啊,不喜欢陌生人,不喜欢陌生的东西。”
“为什么呢?”
陈庆想了想说:“以前我爹就不被祖母喜欢,几个叔伯家里生的都是儿子,就我小爹生了我,从前过年总要聚在一起,那几个哥哥弟弟都欺负我。”
喝多了的陈庆话好像特别多,几乎是把自己的幼年全部说了一遍:“但是爹爹和小爹对我很好,可惜我爹意外去世了。”
他又说起那段最黑暗的日子:“要走很远很远的路,有很多人来看,我太矮了,他们都看不上。”
陈庆说着又笑起来:“还好他们没看上我,不然我就不能到这里来,就不会遇见娘了。”
周远只是安静地听,却没想到陈庆还有下一句:“也不会遇见你。”
“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孟涛。”
周远感觉到有凉意灌进他的脖颈,才意识到,是陈庆在哭。
“那个时候,娘在伤心,我在看你,我真混蛋啊。”陈庆吸了吸鼻子。
而周远却是什么都明白了。
明明偷偷看他,却又对他避之不及;一边是心动,一边是负罪感。
小小的一个人儿,把什么都藏起来了。
今天的天没有星星,天空黑沉沉的一片,陈庆跟他说了很多清醒时候的他根本不会说出来的话,说想爹爹和小爹,说娘亲很苦,说李欣成亲不是自愿,说了很多很多。
也不知道他明天醒来,会是什么反应。
星星自然是看不成,周远背着他,在两家中间的小径上走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听见耳边平稳的呼吸声,才背着他回了家里。
孙大娘正巧穿好衣裳出来,看见他们回来,还吓了一跳:“阿庆睡了?”
周远点头:“醉了。”
孙大娘让他把陈庆背回去,孙大娘给他换衣裳的时候,周远很自觉地退到外面。
等孙大娘出来,周远才说要告辞,走之前又帮着孙大娘把鞭炮点了,没一会儿整个村子都响起了鞭炮声。
但屋子里的陈庆睡得很好。
孙大娘送周远出门,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年初一,辞旧迎新第一天是不能赖床的,陈庆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下的。
印象中是喝了点酒,随后生了什么,他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
“阿庆?起来了吗?起来了就出来吃饭了。”孙大娘在门外喊他。
“来了。”陈庆揉了揉眉心,穿好衣裳起床洗漱。
孙大娘早上煮了三个荷包蛋,碗里还有一碗糖水,她喝了一碗,灶台上还剩着两碗:“一会儿你给周远送一碗去。”
陈庆点头。
孙大娘又说:“我今天跟刘婶子去庙里,你去吗?”
陈庆摇头:“不去。”他对庙会没什么兴趣,这会儿头也还疼着。
“那好,我中午不回来吃,你自己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