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几个无权无势的外籍人员,学院派们既不想询问,也懒得求证。眼见为实,何况这些人经济上都不宽裕,本身就容易被收买。
他们直接孤立了这些人,在演奏中也不再与他们联手。这样一来,曲调就顺畅了三分。更体现出了这些乡巴佬的背叛。
接下来,对新指挥和竖琴手起了戒心的团员又有了新的发现:乐团里几个凭师长请托进来的年轻人,和竖琴手走得太近了!
他们是维也纳最好的乐团,自然有无数乐师想要进入。光是有实力还不够,如果不是实力极其超群的话,坚硬的关系是必须的。
当然,能凭关系进来的是关系户中实力最强的那几个。但是在乐团中,他们也属于第二等人。至于第一等,当然是名师教导,世家出身却不用依靠关系的天子骄子们。
魅影找上的几个乐手,都有两个特点:关系强大,实力垫底。
而且年轻,和同样由主教推荐进来的他特别地有共同点。
那些青年一开始是想要躲开他的。他们虽然实力稍欠,却都很会看人眼色。
然而当那个爱尔兰佬开了口,他们就走不动了。
“你知道你拉大提琴的时候为什么经常右手乏力吗?”魅影聊天般地问道:”最近几场的排练都你有后半段感觉音色有点浊。”
被他点到的是从德国被推荐过来的大提琴手,老师是德国国宝级的人才,他在一众精英中却并不出挑。后继乏力一直是他深深苦恼的问题,也是他一直无法提升实力的原因。
“你用手的姿势需要改变,手腕和手臂的角度太大了。你可以试着把腕部再向上些,对几个小时的演奏会会有效果。像这样,”魅影一边说,一边拿起了他还未收起的大提琴。悠扬的旋律从宽厚的琴身中鸣响,正是《蓝色多瑙河》的最后一段旋律。在不大的排练室里,如同无边的流水,浩浩荡荡奔向远方。
原本暗自观察的,和远远走开的乐手,不由都聚了过来。这个怪物的大提琴造诣,不在竖琴之下!
大提琴手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魅影那双结实修长的手上,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接受了一同参加捷克鼓手小酒会的建议。
然后是意大利音乐世家的竖笛手,身为维也纳大师侄子的小提琴手,魅影甚至还指点了一下怎样吹圆号。
这些人在之前的排练中,都刻意用了带着陷阱的技巧为难过他和布鲁克纳。但是即便他们更改了演奏的方式,这个怪物还是能一眼看出他们真正存在的问题。
渐渐的,排练就走上了正轨。而学院派们的叛徒名单,则包含了乐团一半以上人的名字。
周日下午,捷克鼓手里奇在家里举行了超乎他想象的盛大庆祝会。
里奇在维也纳租的房子不大,家具也很普通。但是这一天的来宾给了他自己家是音乐圣殿的错觉。不仅是几个同样来自小国的乐手,那些来自德国,瑞士的年轻人;音乐大师的子弟;甚至两三个奥地利本土的乐师都笑容满面的挤在背光的小房间里,举杯赞美他可爱的女儿们。乐队指挥布鲁克纳当场演奏了一段小提琴,为他的餐会添光。
里奇的妻子悄悄朝他抱怨道:“你平时都在胡说些什么呀?老是嘀咕乐团里的人都看不起你,还勾心斗角,新指挥和竖琴手都是傻子……”她充满赞叹地看向在人群中儒雅温文,如鱼得水的魅影:“上帝啊,还有比他更可爱的年轻人吗?”
Tobecontinued……
第92章豌豆王子与维也纳音乐会
到达雅典之后的半个月,王尔德都没有带欧仁王子去参加交际。他好像把这个少年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学生,并不多加关注。欧仁原本预期他的到来会在这个古老的城市造成轰动,就像他在巴黎,在伦敦那样。然而这里就像是一片荒漠,他身边的学生即使知道他的名字,也并没有把他和法国前皇室联系起来。那些父亲提到过的保皇党,更是像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按照礼仪,王尔德应当成为他在雅典的引荐人,带那些拿破仑帝国的旧属来觐见他。然而,那个举止怪异的伯爵却把他丢在了奥森大学,只提供给他修士一般的清苦生活。刚开始卡特伯爵还陪他一起往返旅馆,但是三天后就完全把他交给了车夫,自己则终日早出晚归,有时连晚餐都见不到面。
欧仁试图以沉默来表达抗议。整整两周,只要有卡特伯爵在场,他都不会風开口说一个字。可惜,这个办法收效甚微。在凡尔赛宫里,只要稍露愁容,他的贴身男仆就会再三询问,母后的侍从女官也会忧虑不已。贵族子弟们则会想方设法让他开怀。然而,他一个字不说,这里的人就一个字不问。欧仁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透明人。
王尔德确实没有太在意前皇太子的异样。他尽了自己的责任后,就开始接着忙《米诺陶斯》的写作和舞台道具。一到学校放假,王尔德和爱文斯就去走访希腊大大小小的手工作坊。和工匠们交谈,看他们陈列的作品。这些店里都有作为旅游纪念品的头盔。有些不过是劣质的锡壳,有些却用料考究,做工精美。两人商量了一番,挑中了两家家族小作坊。
回去后,王尔德继续写作,爱文斯则全心画要交付给工匠的细节图。他另取了大张的厚纸,专画米诺陶斯的牛角头盔。爱文斯虽然在美国公学里学过几年画,却并不算精通,因此画起来格外费神。他一边向丘吉尔小姐学习用光影和线条表达立体的事物,一边不断临摹在克里特岛画的修复画,力求保留米诺亚的原味。无论是去奥森大学还是回旅店,爱文斯肩上都背着半人高的画筒。光是不同长度,质感的牛角,他就花了十多张,盔甲的造型和细部纹饰更是一改再改。
这一夜,一口气画到了半夜两点,爱文斯才略觉困倦。米诺陶斯的头盔最困难的部分,是要看起来和牛角浑然一体,让牛角如同长在头上一般。否则做出来的效果就不是米诺陶斯,而是维京海盗了。
但是金属和角质差别太大,横展的巨大牛角又必须由金属支撑。他之前的几版设计被匠人否定,都是由于难以实现。他苦思无果,索性披上外套,准备去外面用新鲜空气提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