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昭,皇后娘娘知道你的身世之后,非常生气。但你是我的妻子,自小我们就认识。我们成亲时,我也曾想过我们婚后的日子。
现在想来,很多事,大约是从我遇上妙锦之后发生了改变。她和你不一样,和所有生活在后院的女子都不一样。我从来没有在她之外的其他女子身上看到过那种生机活泼。”
窦锦昭心里嗤笑一声,“陆长渊,这是好事。明天是你和窦妙锦成亲的日子,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所有人喜闻乐见的事。北疆那边,有先前庄王的布局,想来一时半刻不会有事。明晚,你和窦妙锦应当能够享受一个很好的洞房花烛。
我在此提前恭喜你们!”
陆长渊目光幽幽地落在窦锦昭的脸上,他期待看到窦锦昭伤心难过,但她格外坚强。
越是这样,陆长渊越是于心不忍,他怀疑窦锦昭在强颜欢笑。
“锦昭,三个月后,我可能需要你生一场病,到时候你再挪到偏院去,这样,对大家都好一些。我也没有办法,国公府的颜面不能受损。”
他说完,依旧看着窦锦昭,心里有个念头,如果窦锦昭哭着求他,他该怎么办?
她如此明艳,橘黄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就好似夜里盛开的昙花,悠悠扬扬的花香弥漫在鼻尖。
窦锦昭注定要让他失望了,扬着一脸笑,“陆长渊,不需要三个月,很快,我就会从这里搬出去。”
“随你!”陆长渊甩袖离开。
谈崩了!
窦锦昭透过窗户,看着陆长渊离开的背影,依旧是那么高大宽阔,曾经她觉得如同延展的山脊,如今只觉得不够直,有些佝偻,挺不起来的感觉。
落霞有些遗憾,“主子,国公爷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还想留主子?”
秋水没好气地戳落霞的额头,“什么叫覆水难收?听说过这句话吗?留下来做什么?这国公府有什么好的?将来咱们从这里出去,山高水远,做什么不好?”
落霞也跟着开心起来,憧憬往后的生活,“主子,等从定国公府搬出去,咱们会住在哪里呢?是长留山庄吗?”
如果是长留山庄,那就要以胭脂剑的名义生活。
窦锦昭摇摇头,“那样会很麻烦,皇后身体不好,一旦胭脂剑回归,成天被骚扰,没什么自由。让云清查的谢家夫人有没有进展了?”
落霞摇头,“云清堂主说,谢家夫人当初并不是病逝,而是失踪。她失踪之后,身边的两位下人就也跟着不见了。见过他们的人很少,只听说他们是从南陈来的,具体是什么身份不清楚。”
“南陈?”
窦锦昭思考的时候,手指会无意识地捻裙摆,“十七年前,南陈发生过什么事?我记得南陈曾经也有过一个谢家,武将世家,满门忠烈。
南陈皇帝萧晟元的元后谢云霓便是谢家大姑娘,萧晟元当上皇帝之后,忌惮谢家军中势力强大,将谢家满门抄斩。
谢皇后叛出,沿路斩杀了南陈十七员大将,后来在苍梧江边,死在了萧晟元的箭下。”
落霞听懵了,好半天回过神来,“主子,是让云清往这个方向去查?”
窦锦昭“嗯”了一声,不以为然,“应当不会,谢家当年是在夜里被萧晟元的人围住,听说鸡犬不留,不可能会有漏网之鱼。让他随便查查吧!”
“是!”
落霞打算离开,窦锦昭又招手拦住了她,“让云清找到当初谢家夫人住的宅子,买下来,好生修葺一番,我们回头住进去。”
从国公府离开后,她总要有个身份,姓窦还是姓谢,对她来说都没有区别。对窦家她没有归属感,对姓谢,那更加没有,襁褓中就离别了的姓氏,在她的生命里并没有留下痕迹。
至于,为什么搬到谢宅,只不过遵从事实而已。
她归根结底只有一个身份,长留胭脂剑。
到了婚礼正日,府中张灯结彩,热闹喧阗。
只有樨香院,被隔离在喜庆之外,显得格外静谧。本来就居于东边较为偏僻的地带,前往正院的下人们都不敢从附近经过,刻意绕路一番。
萱草堂里,来的都是至亲的客人,张氏正站在地上给太夫人禀报,“一共打算开五十桌席,本来比去年那场婚礼安排的桌数就少了三成。原先以为一定会来的客人,早上都只送了贺礼来,照这么个情况,应该是不打算来了。
前天还去长风楼订了三十桌上等席面,订金都付了,眼瞅着是不是就要浪费了?”
浪费不说,说出去就很不好听了。
太夫人沉默着不说话。
长房大伯娘孙氏就是个没脑子的,咋咋呼呼道,“我就说,不该摆这么大的场面,御赐的婚姻也只是娶平妻,说出去多不好听。正派的大娘子谁会来观礼,不是自己扇自己的耳光吗?”
张氏尴尬地笑了笑,“这席面可怎么办?这正日子去退,咱们也拉不下这个脸。”
太夫人恼羞成怒,“退什么退,回头赏下去,还怕浪费了?”
张氏“是”了一声,又道,“全福夫人不知道请的是谁,要去迎亲了,前头说人还没来。”
太夫人吃了好大一惊,“你没张罗请全福夫人?”
张氏也吓了一大跳,“前天我说请兰台令史的夫人,两边父母双全,家里儿女成双,是个一生顺遂的,派人提了重礼去请,原说要是答应,我再亲自跑一趟,谁知被一口拒绝了。”
太夫人听这话就很嫌弃,“你请她做什么?兰台令史本来是个老古董,长渊这婚事还是御赐的,听说三天两头在朝中骂我国公府乱了礼数,你这不是上赶着找不顺吗?”
张氏这几天天天累死累活,各种又不顺,银钱也不足,拆了东墙不西墙,全了左边荒右边,本来就很不耐烦,听了这话也不客气,“二伯娘,我也不是就指着这一人,还托付了好几个人,没有一个来的,我能怎么办?
再说了,这婚事又紧,三书六礼就走迎亲这一步,好多礼数都来不及,我原还打算让锦昭帮衬一把,也没指望上。我这本事,二伯娘又不是不知道,是不及锦昭一半呢。”
言外之意,恨不得现在就把这活儿丢给窦锦昭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