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强行带我回去也没用了,我会一次又一次地逃离,直到你永远找不到我为止。”绝情的话像一根根银针往庄宁月身上刺。
她是个可怜的妻子,但她却不是可怜的母亲,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亲手造成的。
“请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陆虞很认真地和她说。
“我已经上大学了。”
庄宁月头有些凌乱,泪水和汗水在脸上,黏着她的丝,她挤出一个骄傲又欣慰的笑,“妈妈知道,你考得特别好,妈妈很为你骄傲。”
“你只是现在觉得我考得很好,如果这一切都没有生,你还会为我骄傲吗?”陆虞反问。
答案是否定的,庄宁月不会。
庄宁月说不出话,陆虞就继续说:“我专业很难,很多都听不懂,简哥不怪我,他说是老师讲得太快了。他还给我找了很有名的老师教我画画,他说他支持我的一切爱好。”
“我记得日记本里面说,说我求了你很久,很久,你也没同意我画画。”陆虞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庄宁月都有印象。
“我没有想阻止你学你的爱好,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学更多有用的知识,才不会被别人看不起。”庄宁月急忙解释。
陆虞摇头,转而问:“那么什么才是有用的知识呢?什么又是没用的知识呢?怎样才会被人看得起,怎样又会被人看不起呢?”
“有偏见的从来就不是别人,是你的心,是你的体面和自尊在作祟。”陆虞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
但他很显然还有话没说完,以往憋在心里的话终于找到了泄的地方。
“其实学画画很累,如果你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支持我学,我想我现在也不会吃那么多苦了……”陆虞又感叹说。
庄宁月无话可说,悔恨充斥着她整个身子,她要窒息了。
“我,我……”好半天,她只挤出了这几个字。
陆虞:“既然你找到这里来了,那就再听我说一些话吧。”
庄宁月看向他,一双脚也停在了门口,没有踏进屋里来。
陆虞深吸了一口气,说:“还在那个家的时候,有段时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好累,我觉得我不会走路,不会穿衣服了,甚至不会……说话了。”
“每天早上三点多我就得醒来,我醒来干什么呢?”陆虞反问自己。
“因为我醒来以后,要在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想要怎么走路,怎么穿衣服,怎么说话,怎么呼吸,怎么把这没有意义的一天毫无异样的过完。”
“我只知道那段时间我好痛苦,我本来该向我的家人说的,可是……我没有说,我还很害怕,我也不知道我在怕谁,现在想起来,可能是害怕你们吧,怕你们说我事多?说我不省心?我不知道。”
陆虞也不确信自己生病的时候,这些人会怎样说他,但总归不会是关心的话。
“我很感谢简哥一直陪着我,他总在我想不明白的时候鼓励我。”
“我问他,我说简哥,我为什么会出生呢?我为什么不被爱呢?我为什么有家人就像没有家人呢?”
“他说我出生是为了和他相遇,正如他出生是为了和我相遇,说他一直爱我,他就是我的家人。”
“离开那个家以后,我觉得我应该是开心的,可我还不开心,因为我总觉得我很累,呼吸好累,说话好累,走路好累,我听到鸟儿叫很烦,风吹也很烦,我每天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我提醒自己要开心,可我笑得好难看。”
“有一天晚上我睡不着起来吃安眠药,安眠药被我拿在手里的时候,其实我想把那一瓶都吃掉的,可是我不小心弄洒了它们,药瓶也弄丢了,我不想费精力去找它,光是捡起地上的安眠药已经很累了,我又想,如果我死在这里,房东爷爷会吓坏的,也就是这样我才没有吃光它们……”
“但我还是计划有一天找个无人的地方把它们重新吃掉。第二天我就去看了我最想去上的大学,也吃了门口的小吃,还去看了那里最大的花海,我在为离别做准备。”
“但是后来简哥找到了我,还现了被我弄丢的空瓶子,他抱着我哭,哭着求我别死,让我救他的命。其实他不知道,我计划在第二天送掉小宝,然后告别折磨我的每一天。”
“我也不知道怎么救他的命,我只知道如果我不活着,那就没人救他的命了。”
“我逼自己活下去,但我每天都是不开心的,只有他在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有活着。我不开心了很久很久,我以为我伪装得很好,可是简哥还是现了,他找了一个心理医生来和我说话,其实我知道那个女人是心理医生,但我不想让简哥担心,所以我装作不知道……”
“直到前段时间,陆谨律找到了我,我跑出那片密林以后,突然现林子里的鸟鸣好好听,花和绿叶的味道很好闻,阳光从来没有那么温暖过,就连半夜的暴风雨也很舒服,我现身边都是爱我的人,连我最讨厌的阴天都没什么了……”
“从那天以后,我开始期待明天了。”陆虞的眼神一开始很压抑,后来说着说着,开始透着一种新生的光,“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