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珠圆说了,她已经不再喜欢他了,沈珠圆还很细致地形容所谓“不喜欢”,就像某些时候曾经不厌其烦单曲循环的流行曲子,只是忽然间你不喜欢听了,没什么原因的。
听上去很有沈珠圆的个人风格,喜欢就追着说喜欢,不喜欢也会时不时提及。
但是呢……
“羽淮安,你偶尔也要接受我时不时地犯一会儿糊涂,毕竟,你是我喜欢过的男孩;毕竟,你有张我喜欢的漫画的男孩的脸。”沈珠圆还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羽淮安得承认,不再整日把“羽淮安,我喜欢你”挂在嘴边的沈珠圆就像苏西姨妈口中说地,是邻居家可爱的女孩。
可爱中透出一点点的稀奇古怪。
这个时代,在大城市里,手电筒应属正处于被淘汰边沿产品,但沈珠圆很容易就从房间里拿出了小兔子形状的手电筒,而且,还是装电池的,更难得地是光源充足。
种种迹象表明,小兔子手电筒被主人照顾得很好。
分明,沈珠圆是不大乐意出借手电筒的,但又硬往他手里塞,说是为了苏西姨妈的安全,沈珠圆一再叮嘱他别弄丢了她的小白兔手电筒,那是陪了她多年的朋友。
最近,羽淮安一直在想,这样继续延续下去,若干年后,沈珠圆真会变成那个他愿意每年寄节日贺卡的朋友。
只要沈珠圆不把“羽淮安,我喜欢你”说出口。
十一岁,在孟加拉国,把他拉到那家河岸餐厅的同学叫什么羽淮安已经不记得了,同学自作主张给他点了洋葱烙饼,在那位同学眼里,这世界不可能有人不喜欢孟加拉的洋葱烙饼。
但,很巧,羽淮安不吃洋葱。
洋葱也是羽淮安唯一不碰的食物,不管是被端上餐桌地还是被制作成调料地,只要含有洋葱成分的食物,羽淮安均选择无视。
至今,羽淮安还记得,孟加拉河岸餐厅那客被端到他面前的洋葱烙饼,在充足的光线下饼皮呈金黄色泽,很是诱人,当时他饿得很,在同学的鼓动下他咬了一口,以前不喜欢并不代表以后也是不喜欢的,羽淮安尝试把被包在麦皮里的洋葱吞咽下去,最先发出抗议地是味蕾。
那天,羽淮安不仅没能成功吃掉那口洋葱馅饼,他还和六岁时,因忍受不了洋葱味,呕吐个不停。
一开始的沈珠圆于羽淮安而言,就是洋葱的滋味;后来作为羽淮安朋友、邻居存在的沈珠圆就像那在阳光底下看起来色泽诱人的孟加拉洋葱馅饼,他不会排斥它的存在,但也绝对不会去尝试。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管过去多少时间,经历过多少事情。
忽地,苏西姨妈停下脚步,问他:“羽,那女孩是谁?”
好像什么都瞒不过苏西姨妈。
羽淮安知道苏西姨妈口中的那女孩指地是什么。
苏西姨妈说那会儿她的眼镜虽然掉落了,但她知道羽当时另一只手臂里还有另外一人,是年轻女孩,一个用了茉莉洗发香波的女孩。
“羽,苏西姨妈说得没错吧?”
“苏西姨妈说得没错,”顿了顿,“是茉莉洗发水吗?品位不错。”
“少贫嘴,告诉我,那女孩是谁?”
“是涟漪,”略作思索后,“那时她刚好就站在我旁边,后来我才知道是涟漪。”
这世界,羽淮安最不想做地事情是和苏西姨妈说谎。
那时,站在羽淮安身边地并不是涟漪,那时羽淮安也一开始就知道,被他拉进怀里的女孩是涟漪。
关于那有着好听名字的女孩,羽淮安总是能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被至亲抛弃,在偌大的世界里独自前行。
出于何种心思把涟漪拉进自己怀里羽淮安也不清楚,他只知道那瞬间那直直站着的身影让他产生了心疼。
是否,那个时候,她想起了把她带到这个世界的人?
但那个把她带到这个世界的人在这样的时刻,没法给予她依靠。
而她,尚未成年。
就这样,他冲了过去,把她拉到自己怀里,至少这样会好一些吧。
被那样忽然拉进自己怀里的女孩没表现出任何的慌张这点也让羽淮安有一点的心疼。
不,不对,那似乎不属于心疼的范围内,那更像是盘踞在心灵上地某个环节被唤醒了。
那被唤醒的环节所带出来最直观地是——
“嗯,原来真存在着,为了某个人内心变得柔软的情感。”
不过,羽淮安不会让那种情感困扰自己。
沈珠圆极有可能会打破他某个阶段不交朋友的定律;他可不能让“和女孩子有情感牵扯”也面临挑战。
羽淮安心里清楚,“和女孩子有情感牵扯”远比“交上朋友”麻烦得多。
沈珠圆刚洗完澡穿上睡衣,“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看了眼表,距离午夜也就剩几分钟的时间。
到底是谁?她困得很,打开门。
门外站着吴绣林女士,没给她赶人的机会,吴绣林女士就以“要和自己刚满十九岁的女儿谈心”理由硬挤进她房间里。
这个时间点可不适合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