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华说道:“丐帮一直没人见过他吗?”
金碧漪道:“不错。丐帮弟子一来由于顾念老帮主的恩德,二来也是由于家丑不愿外扬。是以仲毋庸失踪之后,从来没人提及过他。日子一久,莫说外人,丐帮后一辈的弟子也不知道有这个人了。”
孟华说道:“那你怎么知道他在西藏?”
金碧漪道:“我的爷爷曾见过他。那是在仲毋庸被逐出丐帮之后二十年的事情了。”
“那年我的爷爷云游西藏,有两个后辈妖人,号称梅山二怪,擅于使毒,为非作歹,在中原立足不住,那时恰巧也逃到西藏。这两个妖人本来不值得我的爷爷出手的,但既然碰上,爷爷又反正没事在身,也就打算管一管这件事情了。他打算把梅山二怪捉回去交给有关的侠义道处置。”
孟华忽地问道:“这梅山二怪,可是一个名叫朱角,一个名叫鹿洪。”
金碧漪道:“不错。原来你是知道他们的吗?”
孟华说道:“他们就是把辛七娘这妖妇救走的人。我没有见过他们,是我的师父告诉我的。”当下把丹丘生与牟丽珠那日在断魂岩上所见,转述给金碧漪知道。“牟女侠正要找寻这梅山二怪呢!”
金碧漪继续讲故事的后半段:“爷爷追踪梅山二怪,追到藏边一个雪山,还未找着他们,却碰上了仲毋庸。原来仲毋庸正是梅山二怪的靠山,他知道爷爷要捉梅山二怪,竟然不自量力,就和我爷爷动手。”
孟华笑道:“他这点道行,和令祖动手,那真是以卵击石了。我倒是有点奇怪,他何以能活到现在?”
金碧漪道:“他抵挡我爷爷三招,本来爷爷在三招之内,就可杀他的。但一见他出手的招数,倒是不忍杀他了。”孟华说道:“敢情令祖在这三招,已经看出他是仲长统的儿子?”
金碧漪道:“不错。有关他的事情,外人知者寥寥,但我的爷爷和南北丐帮的翼、仲两帮主都是好友,他是知道的。”
孟华问道:“后来怎样?”金碧漪道:“爷爷知道他是故友之子,自是不忍伤他。只好自己继续找寻梅山二怪。但梅山二怪遁入雪山已是无法找寻。当时这梅山二怪还只是小妖人,够不上称为大魔头的。爷爷找了三天,找不着他们,也就算了。”
“这件事情,爷爷除了告诉丐帮帮主管羽延之外,就只告诉我的爹爹。去年我在拉萨见着爹爹,爹爹给我讲西藏比较有名的武林人物,才想起这个仲毋庸的。爹爹不知他是否还活在人间,也不知他目前是变好了还是变得更坏了,但嘱咐我若是碰上了这个人,须得特别留心。”
孟华沉吟半晌,说道:“你以为他现在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金碧漪道:“那还用说,从他种种作为的情形看来,一定是变得更坏了。我还担心一件事呢。”
孟华道:“担心什么?”
金碧漪道:“我瞧那个什么大浮法师当你问及段剑青之时,他假装听不懂汉语,要那老叫化替他翻译,当时你没留意,我却留意到他的眼神闪烁不定。显然是作贼心虚,说的假话。”
“再说你和罗海的女儿罗曼娜同上天山,即使没有段剑青告诉他们,他们也会打听到你和罗海的关系的。为什么只隔半年,你又重履回疆?咱们曾经这样怀疑那匆匆去来的天竺僧人,他们也会同样怀疑你的。”
孟华瞿然一省,说道:“啊,那你是怀疑他们要赶在咱们的前头,先到鲁特安旗,说不定会有什么不利于罗海的图谋了?”
金碧漪道:“不错。四十年前,仲毋庸已是曾有嫌疑和清廷鹰爪勾结的了,焉知他如今不变本加厉?他料想你要到鲁特云安旗帮罗海抗击清兵,他当然要先走一步。”
孟华说道:“你讲得对,防人之心不可无,好,那咱们兼程赶路,追过他们就是。”
金碧漪道:“从这里到鲁特安旗,最快要走几天?”
孟华道:“他们最快要走四天,咱们走三天尽可到了!漪妹,不是我夸赞你,你的轻功确实是比从前又迈进一大步了。”
金碧漪笑道:“多谢你这大行家夸奖,好,那么你可以舒舒服服在温泉洗一个澡才走。”此时已是午夜时分,他们准备一早动身,让对方先走几个时辰,料想也还可以追上他们。
洗过了澡,孟华笑道:“这温泉真像一个医生,一浸过后,什么样的疲劳都爽然若失了。好,漪妹,你好好睡个觉吧,养足精神,明天和他们比比脚力。”
孟华自己却不敢放心熟睡,只是闭上眼睛,盘膝静坐,直到天明。他的内功已练到上乘境界,在这样静坐的状态中,比起以前,更听得远了。
这一晚虽然没事发生,但在将近天亮的时候,他却听见了远处夹在风声中的脚步声。由于那脚步声是在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孟华可没有老猎人的丰富经验,一听就知是人是兽。心想那叫化昨晚跑得唯恐不快,料必是野兽行走的声音。
他唤醒金碧漪,怕她笑自己太过紧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
离开喷泉,走了一程,踏进一条喇叭形的山口。忽听得轰隆轰隆之声,只见磨盘大般的石头挟着冰岩雪块从山顶滚下来,他们脚底的土地都好像在震动了。
孟华大吃一惊,叫道:“不好,恐怕是碰上了雪崩了。咱们快往高处跑。”
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从高处滚下,碰着冰岩,像滚球受阻一样飞腾而起,正好向着他们迎面飞来。孟华喝声:“去!”霍地一个“凤点头”双掌一拨,使出一招“斗转参横”掌力轻轻一带,把那块巨石拨转方向,从他们身旁飞了过去。轰隆一声,直坠深谷,震得地动山摇。金碧漪赞道:“孟大哥,使得好个四两拨千斤的功夫!”
这块巨石飞过去后,跟着滚下来的是体积较小的石头和雪块,金碧漪施展腾挪闪展的上乘轻功,作“之”字形地斜窜上去,滚到她身边的石头雪块初时甚多,在她几个起落避开之后,忽然少了。
金碧漪喘过口气,说道:“孟大哥,我觉得有点奇怪!”孟华道:“什么奇怪。”金碧漪道:“我虽然没见过雪崩,但为什么雪块、石头只是朝着咱们这个方向滚下来呢?你瞧,另外那两面的山坡,就不似是‘雪崩’情景!”
孟华定睛一看,果然在距离他们较远的地方,虽然也有雪块砂石滚下,却少量得多,一看就看得出来,是受到这边的震动而引起的。
孟华虽然也没有碰过“雪崩”的经验,但料想无论是怎样波幅轻微的“雪崩”也不会只是波及在他们周围方圆十数丈之内的地方的。而且他们一移转方向,那些石头雪块也跟着移转方向,好像追着他们来打,这确是更可疑了!
孟华瞿然一省,说道:“不错,这一定是有人在上面和咱们捣鬼!”
提一口气,孟华一掠数丈,猛地喝道:“仲毋庸、大浮法师,我当你们是朋友,你们却加害于我,是何居心?哼,我已瞧见你们啦,有胆的你们莫逃!”
其实他根本就没瞧见山上有人,只是试一试吓吓对方而已。不知是否由于作贼心虚,孟华这“攻心”之计,果然奏效,躲在山上一座冰岩后面的人只道当真已是给他发现,怕他轻功了得,追了上来,于是慌忙逃走。但一面逃走,一面还是不停的把石头冰块踢下来。
孟华定睛看去,隐约看得见那人的模糊背影,果然像是大浮法师。但那老叫化却还未见。
好在这只是人为的“雪崩”虽然是成功了,那震力震幅的强度与范围还是远远不能和天然的雪崩比的。孟华拉着金碧漪飞快地跑,终于跑到了山上。但虽然如此,这次“微不足道”的“雪崩”己是足以令得他们惊心骇目了!
雪崩过后,大浮法师和那老叫化早已不知去向,当然是找不着了。金碧漪说道:“这两个家伙害咱们不成,对咱们倒是有利。”孟华一时未解,说道:“咱们虽然未遭其害,却也捉他们不到,有什么好处?”金碧漪笑道:“咱们可以更有把握抢在他们的前头赶到鲁特安旗了,是么?”
孟华这才懂得她的意思,说道:“不错,现在他们是和我们同时起程了。”蓦地想起一事,说道:“不过,啊,咱们还是不可托大”金碧漪道:“不过什么?”孟华说道:“不过,咱们刚才所见的似乎只有大浮法师一人,你有没有看见那老叫化?”
金碧漪道:“没有。啊,你是害怕那老叫化先已走了?不过他们二人乃是狼狈相依,未必就敢拆开来各走各的吧?但既然你有这个顾虑,那么咱们就仍然按照原来的计划,三天内赶到鲁特安旗就是。”
他们兼程赶路,走过了大雪山,第三天中午之前,果然就赶到了鲁特安旗。
罗海父女和桑达儿看见了他们,比从天上掉下来宝贝还更喜欢。桑达儿和罗曼娜争着上来拥抱孟华,说道:“孟大哥,你真是信人,果然来喝我们的喜酒。”罗海说道:“他们的婚期已经定在明天,你可来得正好。”
罗曼娜笑道:“咱们别只顾和孟大哥说话。还有一位更难得的贵客呢。”说罢,回过身来,和金碧漪拥抱,笑道:“好漂亮的一位姐姐,姐姐,你先别说自己的名字,让我猜猜,我猜你一定是孟大哥那位心爱的姑娘,金碧漪、金姐姐了,对么?”口里说话,手指蘸了马奶酒在几上写出“碧漪”二字,跟着说道:“姐姐,你的名字我是特地叫孟大哥教我写的,写得没错吧?”
金碧漪羞红了脸,心里却是甜丝丝的,微笑道:“没错,你很聪明”
罗曼娜和金碧漪拥抱过后,桑达儿跟着也走到她的面前来了。金碧漪不觉有点恐慌,想道:“原来哈萨克人的见面礼是喜欢拥抱的,要是他也来和我拥抱,我怎么办呢?”幸亏桑达儿好似知道汉人的礼节,并没和她拥抱,而是走到她的面前,规规矩矩的向她鞠了个躬。
金碧漪怔了一怔,连忙答礼。桑达儿道:“金姑娘,明天晚上我们有个刁羊大会,请你和孟大哥赏面参加。”罗曼娜恐怕金碧漪不懂他们的风俗,坦白地告诉她道:“明晚上的刁羊大会,是为了庆祝我们的婚礼特别举行的,他以新郎的身份请你参加,那是把你当作最尊贵的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