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子怒道:“我还没有说话,怎能说是一致?”
洞真子道:“是,是。弟子只因不敢惊动你老人家,是以疏忽了没先请向。师伯既然这样说,敢情你老人家心目中有别的人选么。”洞冥子一听,面色变得铁青。
玉虚子道:“当然有。你忘了你师兄生前的意旨了么?”
洞真子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不能不佯作不知,问道:“不知师伯指的是哪一桩?”
玉虚子道:“你师兄生前,早就决定了把掌门人传给丹丘生的,这不是他偏爱自己的徒弟,而是因为丹丘生的见识武功,本门中,确实没有第二个比得上他!”此言一出,崆峒派的弟子都是相顾愕然,场中鸦雀无声。
洞真子吃了一惊,不知这个年将九十的师伯,是真的老糊涂了,还是假装糊涂,当下说道:“师伯容禀,本派任何一个弟子都可以被立为掌门人,就是丹丘生不能够!”
玉虚子道:“为何不能?”洞冥子面色铁青,冷冷说道:“妙师兄生前,难道从未曾向你禀告你这位心爱徒孙所犯的事吗?”玉虚子道:“我年纪老迈,或许忘记了也说不定,你说来给我听听。”
洞冥子道:“十八年前,丹丘生己被逐出本门,这是洞妙师兄当年以掌门人的身份亲自裁定的!”
玉虚子道:“他犯的什么罪?”
洞冥子道:“言之实为门户之羞,不过你老人家既然问起,弟子也不能不说了。丹丘生犯的是谋杀同门,更兼劫财劫色之罪。而且在他被逐出本门之后,也还是怙恶不悛,屡与本门为敌。详情请旧任掌门洞真师兄和老人家仔细说吧!”
玉虚子道:“用不着你们细说了,我还没有老得太过糊涂,记起来了!”
洞冥子面上变色,说道:“师伯记起什么?”
玉虚子道:“洞妙对我说的和你们说的并不一样!”
洞真子不觉也是变了面色,说道:“你老人家没有记错吗?不知洞妙师兄是怎样说的?”
玉虚子干咳两声,继续说道:“我记得很清楚,你们说丹丘生犯了什么谋害同门,更兼劫财劫色之罪,但洞妙和我说,却是完全没有提起他这两条‘罪名’!”
洞冥子道:“他为什么要把爱徒逐出门墙?”
玉虚子道:“他也没有说是把丹丘生逐出门墙,他只是说要丹丘生暂时离开崆峒,明知是委屈了徒儿,但为了顾全大局,而且丹丘生也自愿忍辱负重,才不得如此的!”
洞冥子道:“我不敢怀疑你老人家,不过纵然洞妙师兄当真和你说了这些说话,恐怕也是因为不想你老人家太过伤心,是以替他隐瞒罪状的。不然何以说得如此含糊?”
玉虚子道:“他是没有把真相详细告诉我,不过我还记得他说过两句话”
可以猜想得到,这两句可能就是案中关键,在场的人,不论是宾客和崆峒派的弟子都竖起耳朵来听,孟华的心情尤其紧张,只盼在玉虚子说话后,事情便可水落石出。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这紧张的时刻,但见玉虚子张开了嘴巴,那两句话却是始终没有说出来。丹丘生瞧出不妙,叫道:“师祖,你,你怎么啦?”话犹未了,玉虚子已是“咕咚”一声,像根木头似的直挺挺的倒下去了。
丹丘生连忙将师祖抱住,只觉触手僵冷,玉虚子已经气绝。
洞冥子喝道:“好呀,丹丘生,你竟敢谋害师祖!”
丹丘生又惊又怒,喝道:“你是恶人先告状,我看准是你下的毒手!”洞冥子冷笑道:““玉虚长老死在你的怀中,我可没有碰过他。众目睽睽之下,你还想抵赖!”丹丘生怒道:“放屁,我为什么要谋杀师祖,只有你才会害怕师祖说的话对你不利!”
洞冥子唰的拔出剑来,喝道:“大家都听见了,这样狂妄无礼的叛徒是不是该杀!”丹丘生道:“是你先诬陷我的。你害了师祖,还要损伤他的遗体吗?我不是怕你,待安葬师祖后你要怎样,我一定奉陪!”
洞真子劝解道:“不错,咱们此刻是该先查究玉虚师伯的死因。”他从丹丘生手中接过玉虚子的遗体,略加审视,说道:“身上并无伤痕,也看不出中毒迹象。玉虚师伯年近九旬,气衰体弱,在心情激动之下,突然暴毙,恐怕也是有的。”
丹丘生道:“师伯虽然年老,但刚才还是步履如飞,论理似乎不该这样离奇暴毙?”
洞冥子道:“好,你要追究死因,那就查个水落石出吧!”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要知他虽然身为师叔,但自知十九不是这位师侄的对手,是以趁机收蓬,暗自想道:“死因是查不出来的,只要我没嫌疑,也不必多加丹丘生一条罪名了,反正他的罪名已够多啦!我无须动手,待他罪定了,名正言顺的‘清理门户’岂不更好了?”
洞真子道:“好在宾客之中有当今的天下第一神医叶隐樵先生和当今天下第一剑客金逐流大侠,就请他们两位来帮忙咱们查究死因如何?”
叶隐樵和金逐流应邀出来,仔细察视之后,叶隐樵首先说道:“并非中毒而亡,奇经八脉,却有受震荡的迹象。死因如何,恐怕是要问金大侠了。”意思甚为明显,玉虚子的死因可能是被一种极高深的武功所伤,不属于医生可以诊断出来的疾病范围了。
金逐流仔细察视之后,对洞真子缓缓说道:“请掌门不要太过伤心,依我看来,贵派的玉虚长老恐怕真的是给人暗算致死的!”洞真子已经猜到几分,但听见这话从金逐流口中说,还是不能不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说道:“那人是怎样暗算我的师伯的,金大侠,你可看得出来吗?”
金逐流道:“这是一种极为厉害的阴毒掌力,似乎是关外长白山派能伤奇经八脉的七煞掌功夫!”
此言一出,全场轰动。不过却也证实了一点,凶手井非崆峒派的门人,亦即是洞冥子和丹丘生都脱了嫌疑了。
洞冥子虽然吃惊,却也松了口气。吃惊的是金逐流的武学如此渊博,一眼就看出了死因。不过“他纵然看得出是七煞掌力,料想也是决计不敢怀疑我和那个凶手有关。”洞冥子心想。于是,装作悲愤莫名的样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道:“凶手如此猖狂,竟敢在本派大会之中,暗算本派长老,当真是崆峒派开派以来从所未有的奇耻大辱!此耻不雪,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洞真子以现任掌门人的身份说道:“这个仇当然是要报的,不过恐怕一时间不容易查出凶手,今日之会,我的意思,还是应当继续进行。”
丹丘生强抑悲痛,仔细回想一下玉虚子入场时候的情形,说道:“会议可以继续进行,但追凶也是刻不容缓。依我看来,那个据说是临时请来的散工嫌疑最大!”
金逐流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惭愧”说道:“本来我也看得出那人是身具武功的了,不过却不知道他是那么一个本领高强的内家高手,以至未能及时提醒玉虚老前辈小心。”
洞冥子不能不同意丹丘生的主张,说道:“好,叫大石去负责追”
丹丘生道:“请掌门允许弟子去助一臂之力。”
洞冥子冷冷说道:“长老虽然帮你说话,但你现在还不能算是崆峒派的人,本门报仇之事,用不着你来参预!”
洞真子道:“不错,丹丘生,你的案子还未了结,你可不能离开,大石师侄,你挑选本门武功最好的十个弟子和你一起负责缉凶,赶快去吧!”
金逐流情知十个崆峒派的弟子也是抵敌不了那个凶手,不过他以宾客的身份,却也不便干预别派的事。尤其是在洞冥子说了这样的言语之后。
玉虚子遭人暗算,暴毙身亡,在场的各路英雄不禁都是议论纷纷,惊疑不定。要知玉虚子虽然年纪老迈,但内功的精纯,却是有目共睹的。是谁能有这么厉害的本领,伤了他他还不知道,以至这件事情,令得天下第一剑客金逐流都感到震惊呢?不错,现在已经知道嫌疑最大的是那个所谓“临时请来的散工”了,但那个“散工”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