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道:“为什么?”
那人道:“这个江布是西藏一个最大牧场的场主,他平生最喜欢名马宝刀,我想他的坐骑一定比咱们这里最好的骏马还要好。”
那下人道:“一点不错,他们骑来的三匹马都是骏健非凡。”
苏合笑道:“很好,难得他自己送上门来,我正好借花献佛了,他见过以前的格老没有?”前格老的亲信说道:“没有。”苏合道:“好,那马上请他们进来。”
苏合冒充前任的格老和江布以及那两个喇嘛见面,尉迟炯和孟华躲在屏风后面。
孟华识得这两个喇嘛,正是曾经在雄鹰阁下和他交过手的那两个密宗高手一一释空和释湛。
江布坐定之后,抬头一看苏合,却是不觉一怔。
原来江布虽然没有见过以前的省长,但却是曾经派遣使者来过天狼部的,苏合的年龄相貌,和使者给他描绘的那个酋长,并不相符。是以他见了苏合之后,自是不禁有点思疑:“听说天狼部的格老不过是四十多岁的壮年人,怎的这位格老看起来总在五十开外。”
幸亏苏合体格魁捂,两鬓虽然微斑,精神甚为健砾。曾经见过以前那个酋长的使者也没随来,故此江布纵有些小怀疑,却还不敢怀疑他是冒名顶替。“回疆的各个部落要联盟抗清,他却是朝廷的人,这些日子来,一定是应付为难,以致心力交疲,显得衰老了。”江布心想。
苏合招呼他坐下,便即说道:“咱们虽是初会,神交已久,两年前贵使到我这儿,我曾请他代邀场主光临敝地,等了两年,想不到场主今日才相约。”
江布见他说得出这个秘密,心里疑云消散,但仍是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听说叶谷浑大人和天泰上人正在贵部,不知是真是假?”
苏合说道:“不错,但可惜你来得不巧,他们昨天刚刚离开此地,到大熊部去了。”江布大为失望,苦笑说道:“那可真不巧了,我还以为可以见得着他们呢。”
苏合接着说道:“不过叶大人也曾向我提起过场主的事”江布连忙问道:“他提起什么?”
苏合说道:“他说场主碰上一些麻烦,是不是和柴达木那伙反清的汉人结了怨。”
江布听他说出此事,哪里还敢怀疑,叹口气道:“而且是和两个最厉害的人物结了怨呢!”
苏合说道:“是什么样的厉害人物?场主在西藏财雄势大,怎的也要害怕他们?”
江布说道:“一个是柴达木那伙强盗的头子之一,名叫孟元超;一个是人称天下第一剑客的金逐流。也是我合当晦气抢了一个小姑娘,却不知这个小姑娘正是金逐流的女儿。我得罪了这两个人,如何还能在故乡立足?即使躲在拉萨的宣抚衙门之内,恐怕也是难以保得平安。后来我和宣抚使衙门的卫参赞卫托平大人商议,他叫我素性逃得远些,左思右想,只有跑来这里,托庇格老了。”
苏合似笑非笑地说道:“原来你是到这儿避难的。”
江布不觉又是一怔,心想怎的这样陌生口气说话?但有求于人,只好低声下气的说道:“但盼格老收容,有点小小的礼物请格老笑纳。”
江布呈上一个匣子,特地在苏合面前打开,里面装的是一对玉狮子和一百颗又圆又大的珍珠。登时宝光外露,耀眼生辉。江布得意洋洋地说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但望格老收容我们,这两位大师都是大有本领的人,或许他们也可以帮格老一点忙的。”江布由于感觉到苏合的态度颇为冷淡,故此在献出重宝之后,特地再说这番说话,提高身价,暗示并不是我单方面求你帮忙。
不料苏合正眼也不瞧瞧他的珠宝,仍是淡淡说道:“你们既然来了,我当然是要留下你们的。不过,这些礼物嘛”
江布只道他来说几句客气的说话,抢先说道:“如果不嫌我送的礼物太过菲薄,务必请格老赏面收下。”
苏合打了个一哈哈,说道:“多谢你的名贵礼物,不过请恕我得陇望蜀,我可还想请你送一样东西。”
苏合此言一出,江布不觉为之一愕。”此人怎的如此贪得无厌?”只得问道:“不知格老想要什么?”
苏合说道:“这东西其实不是我要的,是我想送给朋友的。”
江布说道:“贵友在这里吗?可否请他出来一见?”
苏合笑道:“对,对,还是让他出来自己说吧。”
话犹未了,孟华已是从屏风背后出来,朗声说道:“你的脑袋像个西瓜,我很喜欢。我要你的脑袋!”江布做梦也想不到孟华突然在此出现,不由得吓得呆了。
就在这瞬息之间,双方同时发难,孟华把吓得呆了的江布一把抓着。释空、释湛二人却扑向苏合,他们听苏合和江布的说话,听到一半,知是不妙,早有准备。两人同时脱下袈裟,向苏合当头罩下来。只道定然把苏合生擒,作为人质。
那知强中更有强中手,一道白光,突然飞来,闪电般的当空一创,登时红霞消散,两件袈裟都给尉迟炯的快刀创破。说时迟,那时快,尉迟炯唰唰几刀,左斫释空,右斫释湛。他只是一个人,但释空、释湛都是同时感觉对方的刀锋招招指向自己的要害砍来,登时给他砍得手忙脚乱,几乎透不过气。
天下使刀使得这样快的人,只有尉迟炯和孟元超,他们认得不是孟元超,当然知道是尉迟炯了。
他们知道是尉迟炯,如何还敢恋战?释空把那件穿了窟窿的袈裟一抖,振臂抛出,只听得声如裂帛,转瞬之间,那件袈裟已是给尉迟炯的快刀绞碎,化成片片蝴蝶,但释空却已冲出去了。原来他这一招名为“金蝉脱壳”正是他仗以脱身的独门绝技。释湛也同时使出这一招“金蝉脱壳”只是他的功力却是不如师兄,袈裟固然是化成了片片蝴蝶,左臂也给刀锋划开了一道伤口。
这两人能够在尉迟炯的快刀之下逃生,倒是尉迟炯始料之所不及,心里想道:“怪不得孟华在雄鹰阁也着了道儿,这两个番僧果然有点本领。”退出大门,释空、释湛正跨上他们的坐骑,尉迟炯迟了一步,哪里还能追得上他们的骏马?
尉迟炯走回客厅,说道:“惭愧得很,我让那两个秃驴走了。好在还留下江布的那匹坐骑,不至于全无所获。”
苏合笑道:“江布的坐骑料想是最好的一匹,孟兄弟,我就借花献佛,送给你吧。不过处置了马,如何处置它的主人,可还得请孟老弟出个主意呢。”孟华抓着江布用力一捏,只听得江布一声惨呼,琵琶骨已给捏碎。多好武功,琵琶骨碎了也要变成废人,何况是本领平凡的江布?痛得他只会哀求“好汉,我求求你行个好,你就一刀杀了我吧!”但孟华却给他敷上了金创药。
尉迟炯道:“他说得也对,何不把他一刀子杀了干净?”
孟华说道:“我废了他的功夫是为我自己报仇,但另外还有个人受他的欺侮,与他有血海深仇,比我还要恨他。所以我要把这个坏蛋留给他的仇人处置。”
尉迟炯道:“那人又是何人?”孟华说道:“是一个名叫吉里的老藏人,我和爹爹前些时候就是躲在他的家中养伤的。”当下把老吉里的故事说给苏合和尉迟炯知道,并且把老吉里给江布毒刑拷打所留下的那块血布也给他们看了。
苏合说道:“这狠毒的坏蛋的确是不可便宜了他。好,我替你把他关起来,待你回去的时候,通知那位老藏人,就叫他拿这块血布为凭,到我这里来处置他的仇人。”
他们已经从江布的口中知道,清廷设置在拉萨的宣抚使衙门,除了叶谷浑之外,并没再派人来,尉迟炯固然是可以放心往大熊部,孟华也可以放心离开他们独自前往天山了。正是:
荆棘满途何足惧,冲风冒雪又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