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载着友情离开,心中不无感慨:“想不到我交了这样好的两个异族友人,反而同样是汉族的段剑青,却下毒手害我。他还是我二师父的侄儿呢。不过,也正因为他是我恩师的侄儿,我还是要把他当作朋友看待的。但愿他肯接受我的劝告。”怀着这个希望,孟华快马加鞭,兼程赶路。
可惜他对段剑青的估计完全错了。对他的心地固然估计错误,对他的功力也是估计错误。
若在平常孟华练过上乘武功,两晚不睡觉,的确是很普通的事情,对身体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的,但现在他刚在受伤了之后,便即赶路。跑了一夜后,伤处又在隐隐作痛了。而目浑身发热,好像被放在蒸宠里一般。这种闷热之感,是由内而外的,和普通的由于赶路而身体发热的感觉不同。
“奇怪,段剑青练的不知是什么功夫,功力比以前高得多了,俚,却似乎是邪派内功。好在我还经受得起。”
虽然禁受得起,不过为了发散热菱,他只好下了坐骑,找个僻静的地方,做了一会吐纳的功夫才能恢复精神。走一会休息一会,如是者数次之多,直到将近日暮的时分,方始找到罗曼娜说的那个地方。
抬头一看,在山腰处发现一间茅舍,据罗曼娜所说,那就是段剑青所住的地方。
孟华不觉有点怀疑,心里想道:“他是小王爷的身份,过惯舒服的生活,为何肯在这间茅屋里挨苦?难道只是为了贪图罗曼娜的美色吗?”
当然他也曾经想到,段剑青昨晚想要害他,没有成功,料想也会提防他来报仇的。“多半他是不会回到这间茅屋来了?”孟华心想。
不过,孟华虽然知道想在这一间茅屋找着段剑青的希望甚属渺茫,他还是要试一试的。
这座山虽然并不很高,也远远比不上石林里剑峰的陡峭,但孟华身上带伤,爬到山腰,已是不由得吁吁气喘。
好不容易,终于走到那间茅屋了。
“有人在里面吗?”孟华朗声说道。
只听得里面好似有呻吟之声,半晌,那人说道:“是谁?”声音微弱,似乎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不过孟华已是听得分明,一点不错,正是段剑青的声音!
本来他是不敢怀抱太大的希望的,想不到段剑青真的是在里面,倒是令他有意外的惊喜了。
“是我!”孟华应道,一面说话,一面放轻脚步,走进那间茅屋。
定睛一看,只见段剑青躺在一张竹床上,满面病容,正在连声咳嗽。
孟华一踏进来,段剑青的咳嗽登时停了,他“啊呀”一声蓦得起来,可是他的人却跳不起来,刚一欠身,咕咚一声,又倒了下去,看来他的病似乎还是当真不轻!
“我不是来找你报仇的。”孟华连忙说道。
“那你来作什么?”段剑青喘着气问道。
孟华说道:“我想你还未曾知道我是谁吧?”
段剑青一副茫然的神态,重复他的话道:“你是谁?”
孟华说道:“我叫孟华,你的叔叔是我的师父。”
段剑青好像稍稍放下点心,但仍是有点惊疑不定的神气说道:“你来做什么?”
孟华说道:“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我是来劝你的,当然我也还有一些事情,想要知道。”这几句话说得十分诚恳,说得段剑青也好像为之动容。
段剑青道:“多谢你的关心,可惜我抱病在身,不能招待你。那里有茶水,你自己倒来喝吧。”他说“不能招待”弦外之音,自己也是不能和孟华长谈的了。
孟华道:“你别着急,待你病好之后,咱们慢慢再谈。段兄,你得的是什么病?”
那天我回来之后,很是后悔,或许是心力交疲之故,又受了一点风寒,这就起不了床啦。”段剑青说道。
孟华不懂医术,束手无策,说道:“段兄,我给你请一位大夫来可好?你知道附近有大夫吗?”
段剑青苦笑道:“此处方圆五十里之内,定居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孟华说道:“我有罗曼娜父亲送给我的快马,可以跑远一些。”
段剑青摇了摇头,说道:“瓦纳族格老那儿,倒是有一个大夫,那儿离这里有一百多里山路,快马来回,也得两天。而且那个人只懂得用草药的大夫,本领也不见得比我高明。孟大哥,我多谢你的好意,你不必为**心了。”
孟华道:“啊,你懂得医术?”
段剑青道:“我的家里是经年请有两位大夫的,小时候我常常跟着他们采药,多少也懂得一些。昨天我的病初起之时,我已采了一些草药了。喂,你瞧,屋角那个药罐,就正是日前我采来的草药了。”
孟华放下点心,说道:“好,那我留在这望服待你。这药煎要用多少时候了,要不要添点柴火。”
段剑青道:“不敢当,我还勉强可以支持的。待我起来看看。”作势欲起,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孟华连忙扶他躺下,说道:“莫说令叔是我恩师,就是不相识的人,患难相助也是应该的。段兄,你别客气。”
段剑青这才说道:“这剂药已经煎了一个时辰,火候大概是差不多了。请你打开盖子闻上一闻,这草药的气味是有点刺鼻的,要是药味很浓的话,那就是够火候了。麻烦你倒给我喝吧。”
孟华说道:“好的。”找了一个空碗,便即依言去做。
段剑青道:“你走得累了,喝杯水再给我倒药茶不迟。那边那个樽子里装的是干净的清水。”
孟华爬上山坡,踏迸这间茅屋之后,一直没有余暇自行运功御毒,的确也是感到唇焦口渴,他打开了自己的水囊,喝了一口水,说道:“运水上山不易,这樽水留给你用吧。”孟华是出于诚意,段剑青却以为他已经有所提防,不由得心头一凛,但见孟华在喝过水之后,便即把那药罐的盖子打开,这才放下了心上的石头,暗暗欢喜。
一股浓烈的药味直冲鼻观,孟华正在想道:“想必是够火候了。”刚要把药茶斟在碗,忽的只觉一阵昏眩,摇摇欲坠,他身子还没倒下,手中的空碗已是跌了下来,当啷一声,碎成片片。
就在此时,只听得段剑青一声长啸,陡然从“病榻”一跃而起,掌挟劲风,向孟华劈下来了!正是:
善心遭恶骗,装病露狼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