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超快刀进击,刀光闪闪,已是把那人的身形笼罩在刀光之下。那人忽地使出连环三招。第一招分花拂柳,第二招冯夷击鼓,第三招白虹贯日。汇足金逐流对孟华曾使过的招数,孟华得了他的指点,方能化解的。
孟元超一口气劈出七刀,和孟华的化解方法一样,但却多攻了两刀。不但阻遏了对方攻势,而且把先手反捞回来。金逐流赞道:“妙啊!”孟华看得心旷神怡,想道:
“武学之道,果然是无穷无尽,原来这几招刀法还可以这样变化的。”又想:“奇怪!这人的剑法怎的和金大侠的剑法颇为相似,这三招尤其是一般无异。”
那人已是被逼得稍处下风,突然剑法一变,变得越来越慢。剑尖上就好像挽着重物似的,东一指西一划迂缓非常,似乎甚为吃力。但说也奇怪,孟元超的快刀竟然攻不进他的防御圈子。金逐流对孟华低声说道:“这是天山剑法中大须弥剑式,用于防御,无懈可击。”即使对方比自己强得多,也可以能保不败。这剑法的要诣是拙中巧,慢中快。你要留心瞧了。”
孟华恍然大悟,心道:“原来这人用的是天山剑法,怪不得与金大侠的剑法大同小异。”原来金世遗的剑法博采各家之长,但剑法的基础却是源出天山剑法。当年天山派的老掌门唐晓澜曾经与他数次切磋,帮他开创一派,自成一家的。金世遗的剑法传与徒弟江海天和金逐流,他们兄弟切磋,又增添了许多变化。
孟华聚精会神地看父亲与那人刀剑争雄,但见那人的剑法越来越慢,父亲的刀法则是越展越快,但仍然不能攻破那人的防御,那人也似没法反击。像这样顶尖儿的高手搏斗,实是难得一见。孟华看得如醉如痴,得益自是不少。不知不觉,孟元超和那人已经过了三百招了。
孟中瞿然一省,暗自想道:“爹爹久病初愈,再战下去,只怕太耗精神,于身体可是不利。”
心念方动,忽见刀剑相交,似乎黏着了一般,大家都不能把兵刃抽回,孟华吃了一惊,心道:“不好,这不是变成了斗内力么?”
就在此际,只见金逐流突然走上前去,中指轻轻一弹“铮”的一声,刀剑分开,各退三步。孟元超纳刀入鞘,那人也收了长剑。
那人说道:“好功夫,阁下想必是金大侠了!”孟华听得此言倒是不觉一怔,他本以为金逐流是认识此人的。
金碧漪和邓明珠站在一起观战,想必是金碧漪正在向邓明珠打听此人,孟华刚才聚精会神地看比武,此时方始听得邓明珠的回答:“他是我的师叔。”
孟华想了起来,邓明珠是曾和他说过要到天山请她的师叔的。她的这位师叔比她父亲年轻得多,在原来的师父去世之后,就到天山学艺投师的。孟华暗白好笑:“我真糊涂,这人用的是天山剑法,找早该想到他是谁的。”
只听得金逐流说道:“不敢当,阁下想必是天山四大弟子中的丁大侠吧。”
那人说道:“大侠两字,我更担当不起。不错,我是天山派的弟子丁兆鸣。金大侠,你是我的长辈,请许我代家师向你问好。”
原来了兆鸣乃是天山派名宿钟展的弟子。钟展是天山派掌门人唐经大的师弟。金逐流的父亲金世遗是和丁兆鸣的师祖天山派老掌门唐晓澜平辈论交的。故此他们的年纪虽然差不多,但在丁兆鸣来说,却要尊他为长辈了。
唐经天有两个最得意的弟子,一个名叫白健城,一个名叫甘维武,钟展也有两个最得意的弟子,一个名叫石天行,另一个就是丁兆鸣。这四人合称天山四大弟子,丁兆鸣位居天山四大弟子之未。其他三人金逐流都曾见过,是以一见丁兆鸣能使出天山剑法中最深奥的大须弥剑式,就猜中他是谁了。
金逐流道:“武林中是各自论文,丁兄请莫这样客气。丁兄!你是特地来探访孟大哥的吧?”
丁兆鸣道:“正是。我见孟大侠正在练武,一时技痒,未曾说明来历,便向他讨教。当真是无礼之极,请孟大侠莫要见怪。”
孟元超哈哈笑道:“文人以文会友,咱们武夫,不以武会友拿什么会友?丁兄的天山剑法令我大开眼界,得益不少,我还应该多谢了兄呢。”
丁兆鸣道:“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孟大侠的快刀天下第一,当真名不虚传,我才是得益不少呢。孟大侠,要不是你病体初愈,只怕我的大须弥剑式也未必抵挡得住你的快刀。”金逐流笑道:“大家不必客气,让我代主人邀请,大家都进去谈吧。”
孟元超道:“丁兄何以知道小弟的住址,又知道我是新近得了一场大病呢?”
丁兆鸣道:“三天前,我碰着你的一位朋友。”
孟元超蓦地想起一人,说道:“你碰上的这位朋友可是快活张么?”丁兆鸣道:“不错,正是这位天下第一神偷。二十年的,他曾经和他的师父到过天山,那时我刚刚投入天山门下。他的记性真好,还认得我。”
孟华好奇心起,问道:“快活张的师父是谁?”
孟元超道:“你叫金伯伯说给你听,他对上一辈武林人物的故事,最为熟悉。”
金逐流道:“三四十年之前有个横行天下的大魔头,名叫孟神通,你知道吗?”
孟华说道:“知道。我和师父以前居住的石林,就是孟神通的徒孙阳继孟曾住过的。”
孟元超道:“这孩子有三个师父,前两位师父是点苍派的卜大雕和段仇世,卜天雕不幸已去世了。最后一位师父是崆峒派的丹丘生。”
金逐流道:“听说丹丘生有点麻烦的事情?”
孟元超道:“不错,他不知何故得罪了本派长老,早在十年之前,就被崆峒派掌门逐出门墙。后来崆峒派的长老洞玄子洞冥子和阳继孟联手对付他,双方仇怨越给越深。这件事只怕要请你出头才能化解。”
金逐流道:“我倒有意做这个鲁仲连,就不知崆峒派的掌门卖不卖我这个帐。待有了机会,往后再说吧。”当下回到原来的话题,继续说道:‘孟神通有个徒弟名叫姬晓风,姬晓风是带艺投师的,早在拜孟神通为师之前,已经是天下第一神偷了。”
孟华恍然大悟,说道:“敢情姬晓风就是快活张的师父?”金逐流笑道:“正是。你可意想不到吧?”孟华甚为诧异,说道:“当真意想不到。”
金逐流道:“姬晓凤虽然足孟神通的徒弟,行事却和师父不同。在孟神通未死之前,他已最改邪归正了。”
丁兆鸣接下去说道:“姬晓风和我们天山派可说是不打不相识,到了晚年,他已经是变成了我的师伯和师父的好朋友了。是以他的徒弟快活张也曾数度到过天山。”
“三天前我在路上碰上快活张,快活张说起孟大侠,他知道我会路过此地,是以叫我替他来探望孟大侠。我在天山的时候,有位朋友也曾和我提起孟大侠的。”
孟元超道:“你说的这位朋友敢情是缪长风?”
丁兆鸣道:“不错。十年前他来到天山,就在天山住下来了。”
孟元超若有所思,半晌说道:“你瞧我多糊涂,客人来了也不懂得款待,华儿,你”话未说完,金碧漪已是噗嗤一笑,说道:“伯伯,这不是你的糊涂,是我的糊涂。现在是时该吃晚饭了,我去替你弄饭招待客人吧!”
孟元超笑道:“你的爹爹来了,你服待我这许多天,今天应该把你也算是客人。让华儿去弄饭吧。”
金碧漪笑道:“他会弄饭?你们吃了不皱眉头我也会皱眉头。他帮忙我去烧火还差不多。伯伯我还没有告诉你呢,我猎得一只山鸡两只野兔,今晚的晚餐,包管不错。”
孟华道:“好,你做大厨师,我帮你烧火。”
孟元超摇了摇头,说道:“这孩子真是一点也不懂得客气。”金逐流笑道:“让他们小两口子去吧。”
“小两口子”这四个字出自金逐流的口中,孟华和金碧漪听了,心里不觉都是甜丝丝的,乐得几乎要从心底笑出来。
邓明珠本来想去帮忙他们的,见他们这副神情,心中暗自好笑:“我也真是糊涂了,人家小两口子别后重逢,要你插在中间多么没趣?”
孟华好不容易才等到和金碧漪单独相处的机会,进了厨房便即问道:“漪妹,你的爹爹和你说了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