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也要多保重。”说完,她由座位起身,仓促离去。
看着那几乎是狼狈窜逃的身影,杨叔魏中肯地评论上一句:“看得出来,她心里对你是有愧疚的。”那股子无颜以对的心虚、羞惭,谁都瞧得出来,就只差没挖个洞钻进去了。
看她这样,有点想气也气不上来的感觉,毕竟,她犯的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弥天大错,懂得检讨自省,旁人还忍心苛责什么?
可瞧他哥,也不表示什么,非必要不会开口说一句话,不失礼也不热络,一贯温温淡淡,实在让人看不透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还很气她吗?”
杨叔赵抬眸,淡淡瞥去一眼。“我气过她吗?”
“”没有,至少台面上看不出来,他表现得太平静。
但——就是这样才奇怪呀。
依他那么心高气傲的性情,谭嘉珉来这一手,确实狠狠打击了他,他表现得愈平静无事,内心的疙瘩就愈深。
他哥就是那么ㄍ1ㄥ、那么闷骚的一个人。
不过——还好,以后也不会再见面,时日久了哥也终会淡忘。
只要余小明那家伙别耍白目在哥面前提起。
朝阳升起,又是一天的开始。
日升月落,周而复始,日子只剩一成不变的轮回,有时,真不想睁开眼。
杨叔赵盯着天花板,无意识地放空自己。
刚开始那两年,他睡得很少,若是醒得早了,都只能这样数着壁纸的纹路,或是数窗外麻雀叫声等时间流逝,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旁人的正常作息。
后来,渐渐有能力打理简单的生活琐事,不需仰仗旁人协助,花了一点时间,接受了现状,却发现世界依然在运转,而他,已经跟不上运转的速度。
人生的步伐,被困在这小小的、寂寞的轮椅中。
就像那一年的心动,短暂得来不及品尝爱情滋味,便宣告夭折。
她还在往前走,而他,无法同步。
他让自己学会理解、释然,独自咽下所有负面情绪,将那刺心的疼痛与难堪,深埋在记忆底层,永不开启。
一年,又一年,原以为心早已麻木,不再期待、不再渴望。
现在才发现,原来心还没死绝,还是会有渴求,还是会感到寂寞。
无声轻叹口气,他坐起身,熟练地将自己由床上移置到轮椅上,进浴室稍作洗漱,离开房门时,男助理已经等在门外,接手将轮椅推往餐厅。
早餐已经准备好,搁置在桌上。
家里请了女管家,每天固定上班八小时,负责洗衣、三餐及打扫等家务琐事,男助理是方便近身协助他打理日常细节,包括出门接送这一类。
有人问他,为何不请看护?
他不需要,很早很早以前,就不再用看护了,尤其是女性看护。
用完早餐,助理在院前洗车,他坐在窗口,眺看窗外白云。
今天的天,很蓝。
“小李。”他喊了声,助理立刻放下已进入最后打蜡程序的工作,快步奔来。
“先生需要出门吗?”
“没事。”
助理一脸困惑,等待他下一个吩咐。
“算了,你去帮我把报纸拿来。”随意找了个事由打发过去,助理立刻取来报纸,等待着。
“没事了,你去忙吧。”
他其实,不见得有什么事,只是想找个人聊聊罢了,即便是说说最近让人丢鞋的政治乱象也可以。
今天天空很蓝喔!我们出去走走,晒晒阳光。
耳边,彷佛又响起那道轻快而又充满活力的声音。
如果她在,应该就会这样响应他吧!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几乎没再想起过。
与她在一起那段时间,很自在,甚至让他产生错觉,自己还是自由的,至少心很自由,她让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只要有心,没什么能困住他。
可是,很短。
梦醒了。刻意不去回顾,是因为不想面对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