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回清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抬起头看了看天,心里无比庆幸,看来是假消息。有束光突然晃了下她的眼睛,让她眯了眯眼,下意识看了过去。
瓦砖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她皱着眉上前去查看,把那东西从火灰之中挖了出来。
等那东西完全暴露后,夏回清瞳孔骤缩,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左边揽着一个男孩,右边揽着一个女孩,笑得很开心。那男孩也笑得很灿烂,只有女孩笑得略显腼腆拘束。
整张照片都被火焰熏得昏黄,右下角有被烧毁的痕迹,恰恰把女孩的下半身给烧去了。
——是她跟妈妈哥哥的合照。
这照片她跟夏莫听一人一张,她的那张早就弄丢了,这只能是夏莫听的。
夏莫听真的来过这里!
夏回清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慌张地沿着那照片所处的位置四处挖。
不可能的,如果夏莫听真的在这里,他不会任由这张照片被烧毁,被丢到废墟里!除非……
除非他真的出了意外!
夏回清的呼吸开始越发沉重,也不管被砖瓦和一些不知道什么碎片割裂出血的指尖,只是疯狂地刨着。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找不到……
夏回清瘫坐在废墟之中,一手紧紧攥着那照片,一手握成拳,无声地哭泣起来。她记不清自己哭泣了多久,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地起身,漫无目的地闷头往前走。
这太可笑了。
夏回清拼尽一切来到这个世界,却成为了夏莫听生命中的变数,贪婪地想要在他身边多待一会儿。尽管这份温情只持续了短短五年,都足够支撑她走过无数苦难痛苦。只要夏莫听还按照原有的轨迹继续往前走着,她就甘愿替人卖命,只为了求他一个平安无事。
可现在他却死了?
这不对,这不合理,这太荒谬了。夏莫听是主角啊,主角不是有着金身不死定律的吗?难道自己的出现真的引起了一系列的蝴蝶效应,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他的命运,将他推向了死亡?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她小时候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如果不是她的出现,夏莫听完全不用活得那么辛苦,只需要养活自己就好,而不用为了她四处奔波受辱。
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却让他吃了本不该吃的苦。
那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出现在夏莫听面前又是图什么?
她费尽心思来到这个世界,其实只是想远远地看看夏莫听跟于逢,只是想告诉他们要自信一点,坦然地接受爱,勇敢地表达爱。她要的其实并不多,只要见他们一面,她就心满意足了。可她却拥有了更近一层的身份,有着无法与夏莫听割舍的血缘关系。
结果这层身份却让夏莫听坠入了深渊,走向了死亡?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夏回清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此刻身心俱疲,一不小心就栽倒下去,跪倒在地再也没力气爬起来。
夏回清看着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笑得更欢了。她把照片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前,蜷缩着趴在地上,放声大哭。
月亮不知何时拨开了乌云,光线照在了夏回清身上。她迷糊地抬起头看过去,却被晃住了眼,让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她坐起身,一手仍旧是紧紧捂着那张照片,一手却在自己的长靴上摸索着什么。
夏回清摸了很久都没能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皱着眉嘟囔了几句,把照片塞进自己的衣服内袋,两只手都去摸了。
半晌,她终于从鞋子里的内格翻出一把短刃。
那月光实在是太刺眼了,让她直到现在都没能恢复视力,眼前依旧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看不见。
夏回清凭着记忆摸上那短刃的刀尖,感觉到指尖被划伤的疼痛后,拿着短刃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比划着。
下一秒,她发了狠地一刀划过,感受着那血液如流水般涌了出来。她把短刃丢到一边,直接整个人呈大字状躺倒下去,闭上眼睛任由流淌的血液浸湿她的衣服。
她太累了,这二十多年来,她走得太远太久,实在是没力气再往下走了。
夏回清想睡了,想要做一个长长的美好的梦,任由自己堕落沉溺在其中,不愿再醒来。
眼见才为实
滴、滴、滴——
冰冷的机器声音混着杂乱的人声,过于吵嚷的环境会使夏回清格外的烦躁,尤其是偶尔响起的哀嚎声和尖锐刺耳的哭声,实在是吵得她头疼。
她浑浑噩噩中想,怎么阎王殿这么吵闹的吗?黑白无常呢?都不来管管吗?真没秩序啊。
——孩子,你睡得足够久了,是时候醒过来了。
窒息感瞬间笼罩住了她,她下意识深吸一口气,猛地坐了起来。
旁边的护士长被夏回清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摁住她检查了一番,“猛地起身是要死啊,针头扯掉了你就完蛋吧。别动手腕啊!你是真的要死是吧?”
夏回清刚醒,还有些迷糊,额头上早就冷汗密布,顺着鬓边滑落,她喘着粗气,声音嘶哑虚弱,“……这是哪里,地府吗?”
护士长翻了个白眼,把她摁倒在床,说:“地府还有床给你躺?还有被子给你盖?美得你!”
夏回清总算是冷静下来,开始观察周围情况。她的身上还连接着心电仪,略高的心率昭告着她初醒时的恐慌。
周围塞满了病床,几乎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护士们全都是紧贴着跑来跑去。可即使是在如此拥挤的环境,她们的动作都依然迅速,没有任何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