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双膝跪在地上,全程以仰视的姿态照顾着费奥多拉,虔诚而又仔细,丝毫不关心他这样的姿态被别人看见又会作何感想。
费奥多拉习惯了他的服侍,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只不过今天有贵客上门,她的注意力必然会放在大家的身上。
“伊凡,我让你请的人都请来了吗?”
她讲话已经有点吃力了。
就这么一句话,她得中途停顿好几次才能够讲完,讲完后还气喘吁吁的,必须要缓一缓才能够继续下去。
原本大家对于她的病情并没有一个直观的概念,可是在听到她连日常说话都如此费劲的时候,心中还是不免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仇人也老到快死的地步了啊……
但善良和怜悯在面对这样也为杀人凶手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多余了。
裘万卷是此行来到R国的最年长的一位长辈,由他作为代表说话最为合适。
他深吸一口气走了上前,表情冰冷地对着费奥多拉:“你说你想见我们。”
“……是。”
双方都用米语在交流。
费奥多拉在伊凡的搀扶下,将身体坐得更直了一些。
说不清是回光返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她现在的精神比起平常要好上很多。
“我终于见到你们了。”她虚弱地笑了笑。
如果不说这是仇人间相互见面的场景,相信大部分人都会以为这是一场温情寻亲的见面会。
“是我让伊凡请你们来的。感谢你们的到来。”她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
自从来到费奥多拉面前,伊凡的眼神就再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哪怕大小姐在与大家说话的时候,他也并没有把注意力分成在其他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而是全程细致入微的照顾着大小姐,好让她能够更舒服一些。
这些行为反应都已经刻入到了伊凡的身体本能当中,成为了他人生意义的一部分。
“你是杀人凶手,应该要感到心虚忏悔才对,为什么堂而皇之的把我们叫到了这里?”尤疏桐看了看外公,在外公的点头示意之下,他最终把憋在心里的话讲了出来。
费奥多拉的反应已经有些迟钝了,在尤疏桐讲完了问题之后,她大约思考了五秒钟的时间,这才慢慢地回复道:
“其实人只有到了快死的时候,才会去回顾自己的前半生。”
费奥多拉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缅怀的情绪,随后她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我做过了很多的错事,是不能够被完全原谅的,而现在我快死了,我不想要背负着这样的罪恶感去到地狱。”
“你们就当我自私吧,是我想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哪怕不能够得到你们的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