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但是也只是警惕了一瞬,在意识到是他的时候紧绷的身躯松缓下来。
抿紧的唇瓣昭示着她的倔强与执拗,就算是知道洗不掉,她仍旧在那里洗涮,直到再也没有黑水蜿蜒而下才罢手。
肩头一轻,伞柄被他握在手中,他踩在积水中,与这处寂静而空洞的院落格格不入。飞扬的剑眉,眸中晦暗却又闪烁着异样的光亮。
她没有说任何的话,将手洗干净,可是衣衫弄脏的衣衫却是无法。
两人并肩坐在房屋内门的门槛处,她手里拿着热乎乎的包子往嘴里面塞,白胖胖,热乎乎的包子衬的她不黑的手有些发黄。
“想好了吗?”他目不斜视盯着屋檐下连绵不绝的雨水询问。
将嘴里的包子吞咽下去,呆滞的眸子转了转,而后缓缓摇头。
没用的。
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拒绝,诧异地看向动作变缓啃着包子的她。
“以德报怨?”
他不太确定地语气中似乎是暗中带着嘲讽,但是她并不在乎。
她再次摇头,嘶哑的嗓音就好像很久没有说过话喝过水般,“不,我要留在这里。”
从形单影单的人衍生成一个庞大的家族她不知道其中需要花费多长的时间、精力以及心血。但是不妨碍她知道家族所带来的好处,哪怕是这个家族看起来光鲜亮丽内里已经变成了腐肉甚至是生蛆。
“凭什么我要退让,如果非要死的话,为什么不能是他们。”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活不下去的那个人会是自己。
是什么给予了他们那种错觉,是觉得将她软禁,看管在这里她就会自怨自艾?又或者是觉得自己会在日久弥新的长河中将意志消磨?
她知道的,只要自己不主动赴死,他们拿她没有办法的,他们渴望从她身上剥削得到的一切,却又不肯给她半分好处,唯恐她脱离掌控,反受报复。
所以才会带走她身边的人,握着她的软肋。
他们一边希望自己去死却又不想让她死,矛盾的个体说的就是他们。
旁边的他似乎很是惊叹她的话语又或者是很满意她的这种觉悟,抚掌轻笑,双手撑膝,欲要站起,“我帮你杀了他们。”
他说的轻描淡写,就好像于他而言杀几个人如同吃饭喝水那般简单,可是要知道,能成为氏族的群体,身边又怎么会缺乏保护的人。
“不着急,死了多痛快,钝刀子割肉才疼。”似乎是吃饱了又或者是因为二人的谈话让她分心没有多少的食欲,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包子,露出阴恻恻地笑来。
他分外满意她的回答,手掌抚摸着她半干的乌发,毫不吝啬地称赞她:“真棒。”
黑夜会笼罩一切,而潜伏在黑夜中的野兽则会伺机而动,隔着假山,水榭楼台,前院灯火通天,人声嘈杂。
没有人会注意到她,毕竟她是那么的不起眼,更何况是在此刻,他们更加不会注意到。
听着不远处哭天抢地的哀嚎,听入耳中的仿佛是美妙的乐章,令她身心愉悦,心头畅快淋漓。那双漆黑的瞳眸染上点点星光,在黑暗之中显得异常璀璨,直直的落在了旁人的心头。
感受着颤动异常的心脏,他不自在的抬手抚摸着心口,像是想要凭借外力将那颗跳动不安的心脏给安抚下来,归于常态。
“你看起来很满意。”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她那两眼放光地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必然是满意的。
说到此处弯起来的嘴角归于平寂,眼中的欢喜也于瞬息间烟消云散,快的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她紧抿唇瓣,声音于黑夜中飘飘忽忽:“这只是个开胃菜。”
才哪里到哪里。
怎么能够满意。
露出一个近乎癫狂而扭曲地笑容来,“仅仅只是这样,怎么能够?他们该弄死我的,”她咬着一口银牙恶狠狠道:“不然就会被我弄死。我保证他们一定会死。”
用着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最疯狂而恶毒的话语。
哪怕那些人同她有着血缘关系。
那些于黑暗中闪烁着的灯火渐渐远去,她的脸上露出遗憾地神色来,显然是没有看够这场因她而起的闹剧。
“要跟上去看看吗?”
她分明是意动的,可是却也清楚的知道,此刻的时机并不对。
“不着急,不着急……”她不断的重复着这三个字,也不知道是在告诉身侧的人还是在安抚自己那颗狂躁地心。
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晚风拂过,她闻到他身上的厚重的木香,意识才逐渐回拢。
“走吧。”
两人踏着昏暗的月色回到那个僻静的院落,路上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因为共同完成了一件事情,让他们的心于此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一体。
哪怕是从前关系再好,那也只是浮现于表象的,经不住任何的风雨,可是此刻是不同的。
他们于此刻才是真正的同一种人:疯狂且无惧,隐忍且恶毒。
:梓汐不会有事,我保证
无尽的黑暗就好像蕴含着着浓重的骇人气势的潮水将人淹没,犹如无根的浮萍随着不断拍打着的潮水起伏。
躺在床上的人呼吸越发的急促,然后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粉嫩白皙的脸颊上像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色,看起来有些潮润。
意识还没有回拢,就这么坐在床上,双目略显呆滞地看向那射入光亮的窗户,薄薄一层的纱窗被外面的风吹的微微鼓动。
宁舒端着承盘进来时看到的便是梓汐这么一副深思游外地模样,说不出的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