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像是刚打开的贝壳里的珍珠一般闪亮。
甚尔没说话,耸耸肩往外走。
蓝喊住他:“甚尔君,你去过水族馆吗?”
甚尔顿住脚步:“陪女人去过。怎么了?”
蓝鼓起勇气,说:“我想去水族馆。不知道东京有没有鲸鱼呢?你可以陪我去看看吗?”
“没有鲸鱼呢。”
葛西临海水族馆人来人往的指示牌前,今泉蓝仰头望着路标,语气中有点失望。“虽然有金枪鱼和鲨鱼,但是没有鲸鱼。”
伏黑甚尔打了个呵欠,靠着一条沙丁鱼的标本露出昏昏欲睡的样子。他又换了身宽t恤,打扮随意得像是在打工。“东京怎么会有鲸鱼啊……”
蓝没有说话,慢慢往前走去。
虽然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很久,但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同龄人触手可及的玩乐,对从前的她来说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也只有在冲绳时,她和理子一起去过类似的地方。那时,鲸鱼在长达十余米的水箱中摇曳,散发着神秘和自由感。
蓝往前走了几分钟,在一个装满了水母的圆形水箱前停下。
“甚尔君,你看过鲸鱼吗?”她凝视着半透明的水母,蓝紫色的光落在她的眼睫上,将她的眼睛染成迷离的颜色。
“没有。”甚尔站在她身旁。他那双深绿的眼睛,好像也沾上了海的色泽。
“如果这里有鲸鱼的话,甚尔君会带自己的孩子来看吗?”蓝问。
“哈?怎么突然这样问?”甚尔露出烦恼的神色:“我和那两个小鬼很久没见面了。而且,我也懒得照顾小孩。”
“不行哦。这样的父亲是不负责的。”蓝认真地和他说:“甚尔君,做一个好父亲吧,有空去见见孩子们,怎么样?”
这话说的伏黑甚尔想笑。
说什么呢?这个小丫头一本正经地管教起他的家庭来了。
“如果甚尔君觉得照顾小孩子很麻烦的话,我也可以帮忙。”蓝双手交握于胸前,上前一步:“我能帮甚尔君。”
甚尔的眉头皱紧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没有在胡说八道。”蓝认真地说:“我很喜欢甚尔君。我愿意替你照顾孩子。”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漆黑的眼中倒映着水母的身体,仿佛她的眸子就是一片幽邃的海域。
伏黑甚尔的表情变得很古怪。
“喂,大小姐,赶紧清醒一下。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他好像很烦躁:“我只是你雇佣的一个保镖,假扮成你的恋人而已。你别真的弄假成真了吧?我可不喜欢你这个年纪的女人。”
蓝慢慢低下头,说:“我想得很清楚。从来没有人会这样保护我,也没有人会细心地送我礼物。我的爸爸也没做过这样的事,悟少爷也没有。甚尔君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
甚尔沉默了。
水母在深蓝色的水箱中缓慢地游动着,像是一朵朵打开的昙花。水箱前的少女,眉间凝蹙着极淡的哀伤。
片刻后,甚尔揉着眉头说:“大小姐,别这样说。你以后,还是会跟那些能给你平稳生活的人结婚的。别喜欢我,会被我牵扯着下地狱的。”
“可是——美津子小姐能喜欢你,那些风俗女郎也能喜欢你,为什么我不行呢?”蓝迷惑地问。
“你怎么可以拿自己跟那些风俗女比?”甚尔被她折腾得头疼:“你可是今泉家的大小姐,干嘛看上我这个搞不好明天就会死掉的男人?”
“不可以吗?”蓝的声音像是要哭了一般。
“不可以。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只是想要一个‘父亲’而已,因为你从没得到过父亲。”甚尔的嗓音有些沙哑:“很抱歉,我懒得陪你玩过家家游戏,也不想当你的爸爸。”
说完,他就转身往前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拥挤的人群中。
今泉蓝留在原地,慢慢低下头,神色逐渐染上木讷。
啊,状况跟她想象得不一样。她还以为这个男人会立刻答应她的告白,然后迫不及待地想做进一步的事,就像直哉大人那样。
明明看起来是个连根带叶都腐朽透顶的男人,为什么甚尔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因为蓝突如其来的告白,在从水族馆回今泉宅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回到家后,天已经黑了。佣人看到蓝,便说:“月彦先生请您去花房。”
蓝与甚尔分开,沿着灯光昏暗的花园小径,走到了那个精致的玻璃温室中。栽满了花朵与绿植的小屋里,今泉月彦正站在那株青色花苞前。
“爸爸,有什么事吗?”蓝问。
“蓝,把手给我。”月彦凝视着花苞,面庞凛然,但眼神中却有很淡的兴奋。
蓝不解地将手伸了过去,但下一刻,月彦便用一把小刀划开了她的指尖。
“疼……”蓝挤起了五官,挣了挣,手却被月彦牢牢地抓着。“爸爸,你做什么?”
“我只是想试试看,那个传闻到底是真是假,蓝的血对这一株青色彼岸花有没有用?”月彦那猩红的眼,愈发兴奋了。
鲜血从蓝的指尖滴落,奇迹发生了,原本紧闭的花苞,竟然慢慢打开了一角——但也只有这一角。
月彦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他抓过蓝的手,干脆地用匕首又往她的胳膊划了两道,让更多的血液滴落下去。
“爸爸!放手!好疼!”蓝推搡起他来。
“蓝,能为爸爸牺牲一点血吗?”月彦温柔地转头看着她,那双红色的眼里,倒映出她轻轻发抖的身形。“难道你不爱爸爸吗?这点事都不愿意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