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寻了个僻静的地方,两个人也不顾些体面,竟然席地而坐,他小心的把那扎著荷叶包的线拆开,又递到了那人的面前,就说,‘慢些吃,要不要我去讨杯茶你吃?’
那曾瑞慌忙的摇了摇头,只说,‘不必,不必,我刚刚吃过了茶哩!’
他先前以为这人不过是外出躲避赌债,哪里想到仍旧在著苏州城里,沦落到了这样一副田地。
他便说,‘你也没些去处麽,怎麽在街上这样度日。’
曾瑞吃得忙乱,哪里有从前的半点斯文模样。见他发问,也就同他诉苦道,‘我如今哪里还有去处?只好留在这里,这些街坊看在我爹旧日的脸面上,好歹也不至於饿死了我。’
他初听这话,只觉得这人未免可怜太过,只是仔细一想,又觉不对,便问,‘曾兄,我问你话,你莫要瞒我,你是不是还在赌钱?’
那人的手抖了一下,却把那荷叶包里油腻的烧鹅捉得更紧了,头埋得也是越发的低了。
他想著这人既然还有愧意,那或许还能改过自新,他便慢慢的劝说那人,只说赌钱的害处,想叫这人罢手。
那人便苦笑了两声,只说,‘曹兄,你这说的实在是轻巧话,若是从前,这样的话我也能说出许多,可如今不成了。你以为我还想赌麽?可我一日不赌,一日便手痒得很,痒得我都恨不能把这双手垛了下去才成,你以为我就快活了?’
他说不出话来了。
曾瑞便如狼似虎的啃著那只烧鹅,吃得一干二净才又突然就说,‘怎麽?你教书先生也不当了?是带著那傅青逃到苏州来的麽?’
他顿时满脸通红。又听著了傅青这个名字,也是面红耳赤,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说他们两个如今不在一处了,也难得那曾瑞竟然听得明白。
曾瑞就说,‘你的面皮还是薄得很哪。你好那一口也没什麽,不过你怎麽就偏偏好那一个?以前我也和你说过,那傅青实在是个没心没费的,又奸猾,又势利,最是小人心思,如今你信了麽?幸好你们两个不在了一处,不然那人只怕要从你身上扒下一层皮来。’
他便有些恼意了,心里也憋著一口气,就直直的说道,‘原本就是我拖累了他,他因为了我,如今还不知道怎麽受苦呢。’
那人瞧了他半晌,他心里突然一阵儿打鼓,想著这人如今沦落到了这样的田地,自己这是怎麽了,还这样口气和他说话。
曾瑞眯著眼睛看了他半晌,突然就拉起了他,只说,‘我带你去见识见识这苏州城的小倌,保管你明早一觉醒来就把那小厮姓甚名谁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一听这话,顿时慌了手脚,这就要起身走人,曾瑞却不容他分说,就推著他朝前走去了。
他哪里抵得过这人的力气,竟然就硬生生的被拽去了。那人在前面走著,一面口里还拿著他旧事里的糗事同他说笑,他被这人扯住衣袖,想著如今竟然被人逼著去做这样事情,就实在是哭笑不得了。可那曾瑞却在他耳边说道,‘你真是个书呆,何必吊死在那一棵树上?过了今夜,只怕你要摆酒谢我哩!’
说完便把他朝里一推,又把门一带。他在门里慌忙的捶著门,就听那人在门外一副死乞白赖的口气,讪笑著说道,‘替您拉了个金主来,赏些钱罢。’
《云墨》4(5)
他在屋里慌慌张张的捶著门,就听那人在门外一副死乞白赖的口气,讪笑著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替您拉了个金主来,赏些钱罢。’
他一听这话,当时就目瞪口呆的站在了那里。有个白白净净的小孩子便一旁走了过来,朝他抿嘴一笑,拉著他就要朝里走去,口里一边还说道,‘公子这里请。’
他被那孩子一扯,顿时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觉得一双手脚都仿佛凭空多了出来的,竟然不知道该朝哪里摆才好了。
那小孩子带著他就朝里走去,屋子里的香气教他透不过气来,只觉得一阵儿眩晕,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就打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人。那人倒是个男子,长相却有些柔媚,穿得也是十分的豔丽,和外面的大不相同。那人大约是听见了响动,便走了出来,一瞧见了他,便笑吟吟的迎了过来,一面不露声色的打量著他,一面柔声的问道,‘这位公子倒是没见过的,不知怎麽个称呼啊?’
那话说得软绵绵的,那人离他又近,他的脸上腾得一下火烧般的烫了起来,只觉得耳根子都要化了,便不由自主的说,‘鄙姓曹,名应祯’那人不等他说完,便伸手挽住了他,笑嘻嘻的就要把他朝屋里带,他这才回过了神来,慌忙的拨开了那人的手,这就想走,却又被那人紧紧拉住了。
那人到底也是个男子,也有几分力气,竟然就把他扯在了那里,教他走不开,迈不动。他一时之间就慌了神,暗暗的叫苦,在心里把那旧日的好同窗埋怨上了。这是何等的场面,他哪里遭遇过,偏偏送他来出丑。他那时哪里还有些主意,那人只消轻轻一靠,他就乱了阵脚,只觉得心跳如鼓,没了主张。那男子见他生涩窘迫,也是暗暗好笑,就半推半拉,笑嘻嘻的把他送进了房中。
眼看著那人把他推到在了床上,这就要宽衣解带了,他又想走,又走不动,那男子离他这样近,他终究还是情不自禁了起来。他自己也觉得羞愧难当,也不敢再动,就怕那人看出了端倪来。可那人到底是凭这个吃饭的,两人又贴得这样近,他一有动静,那人便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