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风连忙找补道:“哥,我不是不想替你,就是觉得反正也救不回来,纯属白费力气,要不你让殿下评评理,咱都对他做到这份上了,是不是已经仁至义尽了?”
周祺煜巴不得南星能撂挑子走人,可也明白他医者仁心,此刻就算把人五花大绑地捆回去,也得他心甘情愿才行,于是十分难得地收敛了任性,对程浩风道:“由他自己安排。”
程浩风:“……”
原本还指望太子殿下能帮他说句话,果然逃不过见色忘义那一套!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想到三哥苦熬了这么久,替一替他也是天经地义,于是十分大义凛然地说道:“成吧,我不入地狱就得你入地狱,哥我先说明,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
等南星絮絮叨叨交代完注意事项,明月已至中天,他与周祺煜并肩走在回营的路上,一想到方才的事,就忍不住一阵脸红心跳,不由嗔怪道:“以后不许你再乱来!真若被浩风看到,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周祺煜不以为然道:“该怎么见就怎么见。”
南星白了他一眼,“你别胡说,我认真的。”
周祺煜道:“我也认真。”
鸡同鸭讲,对牛弹琴,果然没一句正经话!
南星撇了撇嘴,又问:“乞木投降议和的事,有眉目了么?”
周祺煜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正色,“乞木首领的命都在你手上,自然大燕说什么就是什么。”
“见好就收吧,”南星劝道:“以后乌尼就是世子了,也别要求的太过分。”
周祺煜脚步一顿,“按你的意思,如何才算不过分?”
南星解释道:“我只是想提个醒,乌尼毕竟于你我有恩,再说这事也不归我做主,对了,启程回京的日子定了吗?”
周祺煜:“这要问你。”
南星莫名其妙,“问我什么?”
周祺煜掀起眼皮道:“你何时肯跟我走?”
南星这才反应过来,明明说好要和他一起走的,可是这些天来,因为照料乞木王的关系,他忙到昏天黑地焦头烂额,早就把这茬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眼下这个样子,又不能弃之不顾一走了之。
南星道:“回京这么大的事,岂能问我,总之你该回就回,等这边结束,我就回去。”
听到这里,周祺煜方才积攒起的一点好心情顿时散了个干净,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沉声道:“要走一起走!”
南星自知理亏,好脾气地劝道:“眼下朝中之事堆积如山,都等着你回去处理,自然耽搁不得。至于我……毕竟已经答应乌尼,即便治不好他爹,也得坚持送完最后一程,总不能言而无信,你说是不是?”
周祺煜千里追妻,结果追了个寂寞,到头来连京城都不能一起回,这如何忍得了!
眼看他周身刚刚消散的气压重新卷成了旋风,南星连忙凑上前,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地哄道:“又生气了?”
周祺煜黑着脸,一言不发。
南星叹了口气,太子的性子耍起来,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祺煜,”南星道:“我既然决定跟你,日后哪怕刀山火海,我也陪你去。可眼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毕竟是我揽下的事,也不好推给别人,自然要负责到底。”
“再说,”他羞涩地垂下眼,红着脸说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我之间,也不差这几天。”
这些天来,为了哄他开心,南星搜肠刮肚,把他肚子里为数不多的情话倒了个干干净净,
周祺煜紧绷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些,问道:“那你何时能走?”
这个问题……说来说去,又绕回了原点。
如今乞木王已回天无望,就看能撑到何时了。说长了怕周祺煜接受不了,说短了又像是咒人家命短一样。
南星含糊道:“应该快了。”
“快了是多快?”
“说不好……”
周祺煜干脆开门见山道:“倘若他一直这样呢?”
南星:“……”
正在犹豫之时,负责值守的一名小将士急匆匆追了过来,“郁先生,程大夫喊您过去,说是乞木王不行了……”
启程
生与死,不过转瞬之间,再轰轰烈烈的人生,也有繁华落尽的一天。
乞木王这一生的功过是非暂且不论,不知是不是巧合,弥留之际的他终究是没有过多拖累南星,特别到了最后,人走的还算干脆利落,权当是他留下的最后一丝善意吧。
至此,乞木唯一的障碍迎刃而解,离开北疆的日子最终敲定下来。
一番商讨之后,周祺煜决定先行班师回朝,方世涵与齐寒石等一众将领暂时留守北疆,处理与乞木的未尽事宜。
临走之前,南星去见了乌尼最后一面。旧王故去,按照乞木与大燕的承诺,他替代额森,自然而然成了新的乞木之王。
秋去冬来,万物寂寥,原本绿油油的草原,也逐渐荒芜起来。
乌尼一时间感慨万千,看着南星道:“自此一别,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南星笑了笑,调侃道:“见面还不容易,只是你每次出现都是我遇险之时,若是如此,还是不见你为好。”
想起去年,玄京初雪,南星于清风楼内留下的惊鸿一瞥,彻底在他心中定格。乌尼有些落寞的垂下眼,问道:“回去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南星摇了摇头,“这年头计划不如变化快,不敢想得太长远,先把眼前事做好吧。你呢?”他问道:“乞木百废待兴,日后的担子全压在你肩上,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