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着想?可笑!富察氏微微眯起了眼睛思索着,高氏的意思是暗示她,说她这个嫡福晋心狠手辣。高氏倒是喜欢装好人,这些年一直没有露出狐狸尾巴来。富察氏就不信,她高婉容的手里就真的没有人命。
“福晋,好歹那拉妹妹也是个侧福晋,是有身份的人。看到那拉妹妹如此惨状,我也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伤。福晋今儿就当卖我高婉容一个面子,就这么算了吧。”高婉容笑容满面。
富察氏心中暗恨,高婉容跟那拉氏不同。高斌最近又荣升了,长江正发水呢,高斌任江南河道总督奉命去修范公堤,这时侯正是万岁爷面前的红人,即使是富察家族都不便招惹的对象。伯父亦告诫她在府里不要跟高婉容一般计较,高斌自己有本事,背后又站着四大包衣世家,这包衣虽然是奴才,但是耐不住人多力量大啊。再说了,高婉容本身也是弘历宠妾,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还真不能跟高婉容撕破脸。再看看那个那拉氏,浑身都是血的,恐怕就算能活下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遂放心了下来。
富察氏渐渐舒展开了眉头,又恢复了一脸菩萨相。
“既然,高妹妹都这么说了,那姐姐我还真不能不卖给你这个面子。得了,也甭让人说我得理不饶人,今儿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不过”富察氏语锋一转。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既然那拉侧福晋总说要代奴才受过,那就罚她在我这小院里捡捡佛豆吧,就当是替三格格祈福。至于那个奴才,我也懒得管了,让她回去养着吧。”
富察氏转过身,抱起三格格进了屋。待到富察氏的背影再也看不见,高婉容方才长出了一口气,视线略过在场的那些看热闹的格格们.
“别都围在这儿了,散了吧。”
高婉容淡淡的这么说了一句,那些前来请安的格格们也都省了继续看戏的心,各自散去,回自己的小院了。
高婉容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吴那拉,复又看向了一旁半死不活的容嬷嬷。
“秦嬷嬷,去找几个人来,帮着把这位容嬷嬷是吧,抬回去吧。”
“诶,老奴醒得。”秦嬷嬷快手快脚的一路小跑出了小院。
吴那拉此刻真是狼狈不已,气若游丝。吃力的抬起头,仰望着面前一身粉色旗装,仿佛观音一般尊贵的高婉容,从心底里一种羞愧、自卑涌了上来。她真是活得太失败了,她和高婉容,两个都侧福晋。可是却一个活在天上,一个活在泥里。想起那些奴才对高氏的恐惧,福晋对高氏的忌惮,众格格对高氏的巴结人和人,为什么就会差这么多呢?
“高侧福晋,谢谢你,谢谢”吴那拉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对着高婉容深深的鞠了一躬。
“高侧福晋今日之大恩,松格里雅毕生不敢或忘,他日定当报还。”吴那拉双目潜藏着某种绝然的光。她不是圣母,得罪过她的她绝不原谅。但她也不是疯狗,逮谁都乱咬一通。高婉容,不管你是因为什么,你帮过我,这就是恩情,我会记得。以后,我会还给你的。
高氏闻言只是笑了笑,不过举手之劳罢了。第一天能说出那样语带双关的话来,这个那拉氏是有点小聪明的。但是,她太过天真了。
这个世间,可不是她想像得那般简单的。她以为只要她自己不出错,关起门来过日子,别人就奈何不了她吗?她以为,大家都是傻子,互相争来斗去,却能容得下她一个人洁身自好、独善其身吗?有人说,不争是争,争是不争。可这话放到男人身上行得通,放到这后院里的女人们身上,却行不通。
不争,呵呵她早就说过的,在这后院如逆水行舟,是不进则退啊。可怜了一个白纸似的姑娘,受个教训,也是好的。
“那拉妹妹有心了。我这个人向来就是好管闲事,谈不上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也不指望你报还什么。”高婉容打量了一下吴那拉苍白的脸色。
“你还好吧?要不要请个大夫回来?”
“不了。”吴那拉摇摇头。
“多谢高侧福晋关心,高侧福晋请好,松格里雅还要捡佛豆,恕不能远送。”吴那拉一直低着头,让高婉容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高婉容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就走了。
所谓捡佛豆其实很简单,挑着佛前供着的上好的蚕豆,一钵盂撒下去,然后一颗一颗的捡回来,为了彰显诚心,一般都是九百九十九颗这么捡,谓之九九归一。
其实在高婉容问她要不要请大夫的那会儿,吴那拉就已经撑不住了。她只是不停的告诫自己,不能倒下去,不能倒下去,起码不能在敌人的地盘上倒下去。
直到弘历黄昏的时侯回府,吴那拉依旧是在富察氏的小院捡着佛豆。看到她的时侯,弘历直觉的皱了皱眉头,也是,吴那拉现在的样子也的确太惨了。额头上的血和着头发纠结着,衣衫皱得乱七八糟,布满了血污泥块,裤子上也带着血,一走路就往下滴。她在院子里捡佛豆,这血就滴了满院子都是。
弘历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路进了富察氏的房间,也不知道是富察氏又对着弘历说了些什么。没过一会,弘历就气冲冲的就跑了出来,对着院子里捡佛豆的吴那拉就是狠狠的一巴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吴那拉整个人都被掀翻了。
“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对三儿就是把你千刀万剐了,也比不得三儿一根头发丝!”弘历火气很大,吴那拉被一掌打倒在地上,耳边嗡鸣着,什么东西都听不真切了,只看到弘历的嘴一开一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