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云淡风轻的笑反似为安慰娆罗緁而预备,他从来都不怕痛的。
「开始吧。」
侍官着守娆争跪在软垫上,把他的银发都散了下来,然后凭感觉拿起了一缕。
侍官手法熟练的把药液倒于手上,由发尾开始往上抹到发根处。
全部动作都是静的、室内也没人敢开口说话。娆罗緁边看侍官们的动作、边咬紧下唇。
娆罗飒那疯老头在他年少的时候逼他看过重犯受蚀发之刑。
他知道那种痛苦。他看到那些无恶不作的硬汉都被这种刑罚给折腾得在地上打滚哀号,什么求饶的说话都说出来了。争不可能毫无感觉的吧……
他费尽全部心力去感受双手,只要争一握着他的手、不、只要争碰他的手一下,他就会停止这酷刑,只要这样的话……他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仿佛正在受刑的人是他。
此刻,他隐约明白这不成文规定的背后原因,润丽红澄的发色衬得争的肌肤更白皙、衬得他冷艳多了,他也专横的不想任何人见识到他的美。只是,这种自私比起争所受的苦是否微不足道?
娆罗緁明白到他可以继续,然后待在他身边的永远是银发的守娆争。
他也可以停止,在上任后立即废掉这条例,让他不再承受四年一次的痛不欲生。
他的视线胶着在守娆争的脸上,只要他微皱一下眉头或眼皮稍微颤动……那他就立即喊停。
如此自私专蛮的娆罗緁,如今竟着紧眼前人的感受。
守娆争疑惑,他勉强抬起眼探视娆罗緁的表情。
娆罗緁把他的手握得好紧……
他这轻微的动作令身后的侍官吓着了,本身已惊慌得只差没跪下来求饶的侍官手一震,瓷瓶子内的药剂洒了几滴出来,滴在守娆争的双手上。
守娆争立即将双手牢牢合上,把娆罗緁的手包裹住,没让溅出来的液体伤到他半点。
只是毒药直接烫在肌肤上的疼痛令毫无准备的他也皱紧了眉头,差点压不下喉间的呻吟。
「该死,你们在搞些什么?一班狗奴才,全给本皇子滚出去,全拖下去!」
娆罗緁的怒吼令他的耳膜都震痛了。「你不用……」
侍官们吓得腿都软了,一个二个哭哭啼啼的又叫又喊,最后还是被强势的侍卫拉了下去。
娆罗緁着急的一把拉起还跪在地上的守娆争,把他带到房外庭园的石井边,很好,果然内里是有些凉水的。
娆罗緁难得纡尊降贵,有点心急笨拙地用小木桶打了点井水上来,拉着他烫红了的双手浸到水中,以微凉的井水消弭蚀心疼痛。守娆争觉得有些可笑,他连自己给伤着哪里也未看见……
他来不及收起的轻笑,映在盛着樱花瓣的清澈井水上。
「笑什么?」娆罗緁气急败坏,检视着他的双手,「你不痛吗?」
守娆争收起了笑,本想说不用紧张之类的话,唇就先被堵住了。
娆罗緁让他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就给了他一个强势的深吻。舌攻城略地的扫过他口腔内每一敏感点,狂暴而具毁灭性的,他与他的气息混在一起不分彼此,以沫相濡。
他不断加深这个吻,惩罚地夺去他仅余的空气,时而咬痛他的薄唇。
这疯狂又暧昧的惩戒方式……守娆争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从井中抽起了被禁锢的双手,抵在娆罗緁的胸膛上推拒着,印出了一圈湿印子。
「够……够了……」守娆争逮住空档,立即受不住的喘息推抗着。
「不是唤你痛就握紧我的手吗?即使叫句受不住也好!你把我的话听进哪里了?」娆罗緁大发雷霆,又把他的双手拉回井水内。「还要我答应你不杀那群狗奴才?什么时候我的『答应』变得如此廉价了?」
守娆争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一呼一吸着弥漫樱香。
他该是恨他的,连他自己都要这么认为。然而,这些日子而来,自己对他的恨意是停步不前了。
只是,发现了更多更多的娆罗緁。他望着春池荡漾下交握的两双手,一刹那,有些迷惑。
只是,发现了那比他更为细致的手总喜欢牵着他。
发现他总喜欢抱着自己一个下午,发现他总喜欢跟他聊些琐事,发现他的目光跟随着他任何动作,发现他总是喜欢把玩他的发。发现了他的关心、脆弱与寂寞。他是那么缺乏安全感的人……
娆罗緁除了在他面前表现得亲昵,在其他人跟前习惯摆上一副皇子的架子。连自己都不禁要怀疑,是否除了守娆争这个人外,他连一个倾诉的对象也没有?
如果是这样,自己若离开了,他要怎么办?
除了一个皇位外,他什么都没有。如果自己就是他的生活重心的话……叫他怎么舍得下他?
他垂下了眼,让目光停驻在一圈圈浮沉的残花上。
最近,他与娆罗緁的关系好不容易产生了平衡点。
没有争吵、没有强迫、没有其他不必要的摩擦、日子就这样平淡过去了。
花瓣随水波跌跌碰碰还是走不出井外。
一天一天、他都不觉得时间的流逝,在娆罗緁的陪伴下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连什么爱和恨,什么征服和复仇的问题都变得很渺小,他们都有默契的不去碰,只以舒服的方式维持他们的相处。
连他都要怀疑那次解语受的伤害不是娆罗緁派人所为,不是眼前这个为他而着紧,露出温柔表情的男人所为……但如果,是呢?若果真的是呢?
娆罗緁看了在沉思的守娆争一眼,有些气他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或至少关顾一下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