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暮吸着腮帮子,虽然被他一语道破,但是没脸承认,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身前。
靳朝不知道姜暮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哪里来的,看着她手脚局促的模样,他心里五味杂陈,从前那个开心会大笑难过会大哭,随时爬到他身上抢吃的,有点小心思都要缠着他说半天的女孩,如今在他面前变得如此敏感小心,时间改变了他,又何尝不是改变了她,他甚至想如果那时他一直在她身边,如今的她会不会多一些自信和底气。
姜暮的短发落了下来挡住脸颊,衬得脸更小了,他抬手刚准备帮她把头髮拨开,三赖弯着腰将头从卷帘门外面伸了进来,看见的就是姜暮缩着身体乖巧地低着头,靳朝抬起手要去抱她的样子,半暗的光让两人的影子交迭在一起,那画面惊得三赖直接喊道:“卧槽,你们干嘛?”
这一声让靳朝收回手,拉开卷帘门走了出去,靳朝半天都没再回来,姜暮便提着书包进休息室看书去了。
他去三赖那坐了会,三赖问他这两天怎么样,靳朝也随口和他聊了两句,只不过三赖一直挂着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盯着他,盯得靳朝拿起手中的烟盒就朝他砸去:“再用那种眼神把你眼珠子扣下来。”
三赖抬手接过烟盒,顺手抽了根出来,又把烟盒扔还给他:“姜小暮向我打听你有没有女人。”
靳朝低着头从烟盒里弹出一根烟叼到嘴上:“你怎么回的?”
三赖往旋转椅上一躺,双脚跷在收银台上弯着眼笑道:“我说你有还没盖章的。”
靳朝神情一滞,这话怎么听上去都像他有个床伴的意思,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三赖面前,伸手从他嘴上把才点着的烟夺了过来,按灭在旁边的烟灰缸里,骂道:“你特么真会给我找事。”
……
靳朝从隔壁回来的时候,姜暮还在埋头写题,他走到玻璃外清洗着喷油嘴,姜暮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忙碌的身影,隔着一扇玻璃虽然各忙各的,但姜暮很喜欢这种踏实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靳朝忽然开了口:“我没有女人,目前也不会考虑这个,你不用有什么顾虑,你既然来了铜岗,除了靳强那里,如果你愿意,这里也可以是你家,我在这,没人能赶你走。”
姜暮握着笔的手微微收紧,那彷徨无措的心在听见靳朝亲口说出这番话后,好像飘零的叶子找到了可以短暂依附的树根。
靳朝见她始终低着头没什么反应,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瞧了她一眼,姜暮伸手拿起晚上才发的那张通知单贴在玻璃上指了指右下角的“家长签字”对他露出明亮的笑。
通知单是一封告家长的信,大概也就是让家长注意高三学子的身心健康,及时关心现阶段孩子们的心理状况和作息时间,和学校携手帮助高三学生完成高中阶段最后的衝刺。
一些模版化的内容靳朝却看得很认真,直到看完最后一个字才伸手问姜暮要笔,然后弯下腰在桌角签下他的名字“靳朝”。
这不是靳朝第一次帮她签字了,二年级那年她拿着考砸的卷子跑到靳朝面前,说不敢告诉妈妈,但是老师要家长签字,靳朝见她哭唧唧的,帮她签了。
结果就是老师让她请家长,才上初一的靳朝背着书包跟个小大人一样出现在老师面前,对那个年轻的女老师说,他能对她的成绩负责,保证下次不会再考出这个分数。
年轻女老师听过这个才从六年级毕业的小学霸,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给了他们一次机会帮他们守住了秘密,后来每天晚上靳朝都拖着姜暮默写生字古诗,随时随地考她。
可就在姜暮考出好成绩的第二周,靳朝就离开了她,自那以后遇到再大的困难也没有那么一个人再会帮她扛了。
姜暮接过单子看了半天,简单的两个字苍劲有力,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靳朝的字了,他离开苏州那年字已经非常有笔锋了,姜暮曾经对着他留下的作业本模仿了好久,她最终没有学会靳朝一手刚劲潇洒的字体,只是多年来一直追随着他的步伐努力练字。
姜暮将通知单折好放进书包里,抬起头看着外面的靳朝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一个小小的签名让他们的关系跨越时空重新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靳朝没有看她似乎也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低着头眼里也氤氲起难得的温度。
……
姜暮没有再管那盒不可描述的东西到底是干嘛的,就那样扔在床头柜里,不再理会。
自从靳朝帮她签了通知单后,姜暮感觉他真的在家长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因为第二天车行门口就多了个奶箱,靳朝居然帮她订了牛奶。
虽然姜暮很讨厌吃煮鸡蛋,但靳朝依然帮她煮了个鸡蛋,第一天姜暮还很敷衍地接过放进口袋告诉他路上吃。
第二天靳朝干脆直接帮她把鸡蛋壳给剥了,让她连敷衍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当着他的面把鸡蛋吃掉,这就导致那几天姜暮有种被鸡蛋支配的恐惧感。
靳朝还把三赖的榨汁机抢了过来,买了一堆橙子,她每天下了晚自习回来,桌上都有一杯鲜榨的橙汁。
某天早晨姜暮终于忍不住说了句:“你这比我妈还严格。”
靳朝淡淡地回道:“我签了字。”
姜暮盯他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签的是那张单子,一封告家长的信给他签出了一种契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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