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日上三竿,南颜知晓不能再徘徊下去了,起身再次向上攀爬,一口气冲到第七盏莲灯处前时,双足不由得一沉,好似有一尊巨灵神死死抓住她的双足压在石梯上。
南颜双手按在膝盖上,尽量调动周身的灵力灌注于双腿,提起来再踏一步,第七盏莲灯亮起的瞬间,她听到了骨骼发出了不支的哀鸣。
修佛尤其注重防御力,四兄妹里,南颜自以为体质算是不错的,没想到这善恶道前,竟仍是毫无作用。
……那些前辈究竟是怎么爬上去的?
南颜勉力抬头一看,目力所及间,善恶道天梯上的莲灯足有七八百盏,按佛门的规制,这样的莲灯应有九百九十九盏。
汗水顺着面颊流下,双腿好似被一座山夹起来,再动的话,有一种被碾为肉糜的错觉。
不行,得爬上去,至少……不能成为他人的负累。
双眼里渐渐有血丝弥漫,南颜体内传出一声磐钟响,千手观音虚影化现,千手之中,有一百余掌心绽出佛光,凝聚在她身上。
这股佛力比之寻常佛力更为浩然刚劲,随着南颜闷哼一声,好似全身的痛楚暂时消失,一步一步迈向第十盏莲灯处,竟无视肉身渐渐有崩溃的趋势,强行渡道!
“……此子,意志不输男儿!”愁山院里,有人传来赞叹之声。
“只是老衲也算通晓诸
道,却不知她这功法是何出处?竟让老衲有种心惊之感。”
宝气如来道:“真圆的功法尚不能告知诸位师弟,但她修炼时,尤其是晋阶前后,心魔关极其凶险,当年老衲捡她去寺中,她只用数月便到炼气圆满,但却在筑基之上足足卡了一年,失败十数次,等她禅心坚定后,才险之又险地筑基成功。”
“为何?”
“她年少时际遇坎坷,十年不得释然,所以她筑基圆满至假丹后,我不允许她再轻易尝试结丹,让她外出历练,若削弱心魔,方可再尝试晋阶。”
其余两名老僧纷纷心觉古怪,下一刻,他们中有人惊道:“她要渡过第十盏莲灯了!”
那股重压已不再盘踞在双腿上,而开始挤压起了她我全身,以至于她心里发狠踏过第十盏莲灯的瞬间,肺腑当场受创,一口血喷在道旁的莲灯上,让灯上火苗一颤。
愁山院的资格……
半跪在冷硬的石阶上,南颜睁开眼,不禁苦笑。
这善恶道有千盏灯,想来前人应不止于此,如今只过十盏,岂能放弃。
一定有什么不对?
此时日头正上中天,照得她双颊泛红,南颜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说出放弃的话,但昏蒙间,她好似听见一股沙沙的扫地声。
随着身旁的莲灯一闪,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八九岁的小沙弥,衣角掖在腰带上,眉心一点朱砂印,显得十分玉雪可爱,正拿着一把扫帚打扫着石梯上
的落叶。
南颜看着那小沙弥扫地,目光凝在他扫帚下扬起的落叶上,忽然心头一震。
她身上的重量如万钧大山,足以压垮一切,为何脚下的石阶丝毫无损?
——幻觉有时是一种心魂的重量,你总记着它,它的存在就会越来越强。
南颜想起擅长幻术的殷琊曾对她这么说过,双手撑在粗砺的石阶上,凝神看着脚下的石阶……不多时,她便感到随着压力越重,那重量的存在就越明显。
而且……不像是来自于脚下的石梯,而是来自于她自己。
这么一想,南颜一咬牙,开始散去自己的灵力,随后她便心头一阵狂喜……果然是自己被削减的灵力不受控制了。
而她的灵力本就比寻常人高上数倍,渡这善恶道也会难上数倍!
“她找到关窍了!”观察着南颜的法座一挑眉,道,“比老衲想象得要快一些,不过善恶道也并非只是压着人玩玩的地方。”
散去灵力后,南颜感到周身的压力如潮水般褪去,待整个人灵力空荡荡一丝不剩,没有灵气的护体,她开始感到了烈日的暴晒。
……凡人还真是不容易。
所幸她肉身恢复力也十分强悍,不多时便恢复了三分力气,她再抬头时,那小沙弥便不见了。
她摇了摇头,开始向上攀爬。
意外地后面一千阶并无难度,这让她心头有些惴惴不安,这不安在一百盏莲灯后,蓦然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