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颐定了定神,道:“……颐乃目盲之人,今番坏了姑娘名节,实非所愿,若、若姑娘不弃,颐愿向令堂求娶。”
他说出这话乃是出于本能,他身后的赤帝瑶宫会有什么反应,一时间也没有想到。
“什么,叫做求娶?”
南颐怔忪间,道:“就是,我们……生同寝,死同穴。”
姣娘碰了碰他的手背,随后握上去,修长的手指从南颐的指缝间扣紧,她那空灵的嗓音疑惑地问道,“是不是我和你这样,直到死去?”
“姣娘?”
姣娘彼时并不知对方是谁,深海的岁月太枯燥了,她只觉得在他身边,心中怀着一种涨满的喜悦。
“好,我跟你走。”她说
。
月光如水,南颐浑浑噩噩地任她依着自己过了一整夜,次日带她回家时,辜婆婆只看了一眼就将姣娘拉入屋内,握着她的手哭泣不已。
之后的日子,姣娘便一直留在了他身边,白日里陪辜婆婆翻晒渔网,夜中同南颐一起琴歌相和。
同心上人在一起的日子过得极快,恍然三月过去,南颐将新谱成的《静夜谣》整理再三时,终于有人前来拜访。
那是南颐的友人,同样抱琴而来,他来时,姣娘便躲了起来。
“好友,你近来似乎颇为疲惫。”
“逸谷的新曲,山水兼程,也自当前来。”友人看罢曲谱,道,“逸谷的曲风素来清逸出尘,这静夜谣前半部你我共谱,本以为会挟高韵上九天,未曾想你来北海后独谱的后半部,却兼怀人间温情,想来,逸谷近日应有佳缘伴身。”
“天下负琴人,独好友知我。”
“负琴人?逸谷此言说来也没错。却不知,是何方贵女,能与逸谷交心。”
南颐面上略带忧色,道:“是位凡人家的女儿。”
“……”友人素来无波无澜的神情流露出一丝意外,似乎经过了不短的沉默,他徐徐说道,“赤帝瑶宫门规森严,我拘于身份,不能为你说话,而寅洲这边,阖宫上下应只有娆娘愿替你说话,只是不知你可曾与娆娘报备过?”
“阿姐她素来是愿意溺爱我的,我这便修书一封知会她前因,至于姣娘……她还没有
答应我。”
友人道:“看到你这般说法,应当也是水到渠成之事。至于娆娘……她下月将与龙主敖广寒正式结侣,逸谷若有心,不妨在娆娘终身抵定后,再提此事。”
“阿姐愿意安定下来,倒是一件好事。”南颐面上露出微笑,又顾虑到什么,转向友人,“好友,那你可放下了?”
友人未能回答,只轻声道:“道尊在时,曾对我说斩得心魔,方得自在。”
“好友……”
“若喜欢上自己的心魔呢?若是,斩不断,放不下呢?”
相交多年,南颐同觉悲伤,道:“你所立之处太过险峻。”
友人道:“是啊,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有时我也会想,独我一人行于炼狱,未免太过孤寂,逸谷,你说是吗?”
彼时,南颐只以为友人是一时入障,以友人的修养,自会破障而出。他开解了许久,又以静夜谣相赠,友人辞别后,同姣娘说,他要去见家人,一来去赴长姐的结侣大典,二来向亲人说明他想娶姣娘之事。
辜婆婆很是高兴,日日为姣娘梳头、挽发,口中念叨着女儿家出嫁前的歌谣,只有姣娘,一日比一日忧虑。
“我回来之后,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回应?”南颐的声音里带着期冀。
他没有看到姣娘的忧虑。
“好,我等你回来。”
而南颐离开后的第二日,他的友人又来了,这一次,姣娘没能躲得掉。
“你知不知道,修士和妖族异婚,
会发生什么?”友人似乎并无恶意,话语中带着规劝之意,“我对你们之间的情意并无偏见,可你不该欺骗他……你可曾想过,他知道你是妖族后,会不会恨你?”
“我……”
“他会因为向一个妖族求娶受到整个修界的耻笑,不知逸谷有没有向你说过,修士异婚会发生什么?”
“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