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颜神识中仿若有无数梵文字符如惊雀般乱飞乱撞,非要硬生生刻在脑中不可,耳边也同样嗡鸣不已,隐约只能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在旁边说话。
直到提着她的蝶绾口含恶声道:“年纪轻轻,倒是够狠,修士少根指头无伤元气,你以为能打动谁?”
谁少了根指头?
南颜朦胧中睁开眼,昏蒙的视线中,只见得旁侧尸傀似乎正在大快朵颐些什么,而目光一转,却见嵇炀那只曾教她一笔一划写字的手,已有了缺。
“……少苍?”她虚弱地微微张口。
一侧,嵇炀将流血的那只手负在身后,神情自若,道:“我不想打动谁,只不过你既有心魔誓,只要此人一死,你应不愿违誓与我冲突。”
被偃甲蛇的利刃刺得皮肉微微出血的詹贤嘶声道:“师叔救我!”
蝶绾看了看那禁锢住詹贤的偃甲蛇,忽然神色微变,道:“这偃甲乃道合天工之法所新制,偃甲一道门规极严,你断不是凡洲修士……不对!”
天下诸道各有秘术,但有一个地方,却可尽揽这些,那就是子洲。
蝶绾越想这少年之前表现种种,越是心惊,此时忽然想到什么,从乾坤囊中拿出一片刻有阴阳剑的玉符,虚虚一点,玉符上光影放大,一个巨大的“缉”字下,一个蒙着眼睛,神色惊慌的少年人虚影浮现,虽神情气态全然不同,却分明就是
嵇炀的脸。
蝶绾头皮瞬间发麻,一时间话都说不全,面色苍白如纸:“你……你是子洲帝君驾崩一案的通缉犯?!倒霉!怎么和你这种人扯上关系!”
她虽是神棺宗之人,但神棺宗在巳洲不过是三魔宗之一,绝无可能和子洲巨擘相较,如果子洲来人向巳洲要人,她一个区区筑基修士必会被宗门毫不犹豫献出。
子洲虽素来自诩正道,对魔修却是素来以魔制魔。
一想到抽魂炼魄之苦,蝶绾神色数变,道:“小云车就在附近,我不愿与你扯上关系,,我下过心魔誓,绝不会伤这丫头,你放开我师侄我就放开这丫头,而且即刻离开,你看如何?”
嵇炀盯着蝶绾道:“可以。”
“多谢师叔!多谢师叔!”詹贤感到脖颈上蛇形偃甲一松,身形立刻朝蝶绾掠去,不料靠近五尺之时,蝶绾倏然眼中一狠,魔蝶全数扑进詹贤体内,并一掌拍得詹贤飞向嵇炀。
瞬间,轰然一声巨响,詹贤躯体爆炸,无数毒液飞溅,筑基之下,触之即死。
嵇炀早有准备,在詹贤被打来时,便身形一闪躲在一侧的秃岩之后,那秃岩沾上毒液,瞬间被腐蚀得千疮百孔。
旁边的殷琊躲之不及,但爆炸瞬间,身前浮出一把白伞,仓促之下,白伞虽也被腐蚀出几个硕大窟窿,却也躲过一劫。
蝶绾连连后退,竟全然不顾她先前所发下的心魔誓,高声喝道:“尸傀,快上!现
在就杀了他和那头狐狸,杀完就毁尸灭迹!别让任何人发现我们接触过!”
尸傀一声嘶吼,周身毒液滴答,合身扑上,筑基期能为尽展,一时间绝迹崖上法光闪烁。
殷琊眼中烦躁,但心头谨慎,他适才与蝶绾一交手,周身灵气已不足撑持筑基期幻术消耗,再服用回灵果只怕会伤及经脉。
而就在二人处于下风时,嵇炀肩上被尸傀划破,仍是丝毫不觉痛,轻飘飘后退三步,微微一叹道:“殷兄可有剑器?”
“十八般兵器我有的是,你有办法把这臭僵尸做掉?”
“允我三息即可。”
“我凭什么信你?”殷琊一连引爆了之前放出的三光扇和伏魔镜两样灵宝,逼得那尸傀退了三步,同时自身的灵力渐渐收敛,回到炼气境界,啧了一声,抛了件上品法剑给嵇炀,“遭不住了,有什么底牌就快点吧。”
嵇炀左手接剑,甩了两下,双目轻阖,周身风沙倏凝,仿若沉入一片静寂奇境。
“都中了尸毒了,还弄什么玄虚?!”蝶绾话虽这么说,但心头却是莫名越来越慌,心头发狠,再次凝起数百魔蝶,蝶翅化刃,每一只都有一击击杀炼气的能为,翅膀卷起道道魔氛,正欲刮向嵇炀,提着南颜的那只手却是忽然一阵剧烈灼痛,一低头,骇然见南颜周身一层血芒吞吐闪烁,一道道佛言结为锁链,沿着她的手臂延伸而上,所过之处,她体内灵力竟飞
速被锁链抽去。
“我乃筑基修士!岂能折于区区炼气手中!”
蝶绾右手浮现一片蝶翅虚影,锋利如刀,劈手斩向南颜,却闻琮琤一声,梵文锁链虽断,但断裂的一截却直接突破蝶绾的护身魔罩钻入她体内。
蝶绾瞬间尖叫起来,艳丽的皮囊下,似有梵唱低喃,百年所修魔气,为之所乱。
“该死!你去死!”蝶绾发狂,直接把南颜丢向绝迹崖悬崖下,而在千钧一发间,却听持剑者轻喃,提剑向蝶绾一指,轻声慢语。
“周天行吟。”
蝶绾放大的惊恐双目中,只见一道十尺见方的道盘蓦然腾空,随后隐有古人狂歌行吟,挥洒间,剑气尽荡世间邪。
无数青色剑光自道盘中飞出,转眼间将蝶绾刺透,其中一道剑光正好穿透蝶绾的喉咙,她眼中的不可置信被怨毒取代,指着嵇炀和南颜似乎无声念了些什么,便倒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