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张入云肩上扛的一截木头,也甚是有些古怪,竟有一股香气,且木质泛赤,竟如红玉一般。
正要问张入云个详细时,却早见他已以一青石为案,借着雨水正在洗剥那几尾鳞鱼。又跟着在嘴里尝了几块山菌,一时竟是用自己身体来试那蘑菇有没有毒。
雨嫣然见他做事样样都拙,却又一往无前自得其法,如此反倒是个真心情的,心下虽为香丘能有这样一位赤诚的人细心照料而喜,但又因自己知道香丘身世,日后恐她还有劫难而忧。
正在她心绪思忧的这一刻,却又听得张入云一阵呸呸咋舌之声。想是他尝出了毒蘑菇,正急急的吐了出来,一时雨嫣然见他滑稽不觉莞尔,倒是把心里担忧的事儿,暂搁一旁。
当下自己上前,却将张入云手里整治的鱼菌夺下,却是连扔了有一大半毒蘑菇在一旁。当下就听雨嫣然对张入云笑道:“你采了这许多剧毒蘑菇回来,却要把我们几人给毒死啊!”说完又笑道:“你做不来这个,我看你还是将你那寻来的宝贝木头赶紧削成碗筷吧!”
张入云闻言诧异,不由问道:“雨姐姐你怎么晓得,我会有此意?“
雨嫣然笑道:“你做事琐碎却又想周全,定是见这木头有些异样,方取了回来,我刚略试了一番,那木头竟是奇硬,此时锅已有了,却是少了碗筷,想来你定是要用它做这用途的了。你身上没有利刃,也亏你能将这树干给想法弄了回来。”
张入云一时却笑道:“这倒不是我运掌力掰下来的,却是刚天上打雷硬生生给劈下来的。我因瞧这那树古怪,方有心带了回来,本想只带一点回来,没想到却是用尽力气也没办法把这木头掰的小些。一时无心细查,只好连这大枝干也一并带会来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倒是令得雨嫣然心里一动,一时仰望天空,却见雨竟是越下越大,几如盛夏时节的暴雨。一时竟站起身来,眼望张入云来路自问道:“怎这雨到现在还不见小,莫非是起蛟了吗?”
一时她这话说的张入云也有些疑惑,同时眼望着雨嫣然指的方向,心里却有些担心,到底此时小香丘身有重伤,若真个起了蛟却实是一件极麻烦的事。
好在那雨虽仍是下个不休,但始终不见远方真有生出洪水的样,张入云此刻关心香丘的伤势,纵是有心,也只能顾得了眼前的事再说了。
当下他取出自己尚余的一枚银燕镖,借那镖头上的锋锐,将地上的一方红木,削制成碗筷,未想那般锋锐的银燕镖,剖解起这红木来也是异常费力,
一时张入云少不得运起内力,在那银燕镖内注下真气,逼的生出一片毫光,方能将那奇硬的木头削得自如妥贴。只是自己此时身上带伤,那银燕镖又过于细小,不过削的一副碗筷而已,张入云却早已是累得满头是汗了。
在一旁烹制鱼汤的雨嫣然见他累得如此,少不得将腰间赤光剑抽出来道:“即有你这用先天罡气捉鱼的大侠,却也少不得我这用飞剑锯树的剑客了!”一时换过了张入云,她手底功夫极好,细心起来,却是比张入云那先时削制的碗筷要精致的多。
好在不多时鱼汤已然烧好,竟然奇香无比,雨嫣然腹内虽不饿,但闻之也不觉舌底生津,大咽口水。至于辛苦半日的张入云自是腹中竟叫出声来。
当下雨嫣然忙将香丘扶起,却又唤张入云舀了一碗鱼汤来,一时香丘虽已是弥留之际,竟也是只要木勺一到唇边,却都喝它个顷尽,直如饿久的婴儿得了母乳一般,却是瞬时间将那一锅鱼汤,直喝下大半,方志得意满,再又沉沉睡去。
张入云本意要再喂香丘一些鱼肉,但却被雨嫣然道:“不必,这汤已是汇积了这鱼和山菌的精华,香丘本有内伤,真要吃得一些,到时胃里翻搅的厉害,反倒增加她身体的负担。”
说完又对张入云笑道:“我知道你已饿狠了,却还是先吃点东西的好。”
张入云见自己被雨嫣然看破,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当下等恭恭敬敬奉承了雨嫣然一碗后,自己敢取用。当真是饿的很了,却是吃想太过难看。
雨嫣然自己也提起碗来抿了一口,不想这汤不只鲜香无比,入得口内,却又觉有一股热线直流入腹中,瞬即便得流贯至全身。
雨嫣然向来是服食灵丹妙药惯了的,体内只一生出这样感觉,便知道这鱼实非同一般,不但可用来充饥,还可用来增长人的精元。当下他三人虽只喝了一锅鱼汤,但却可抵得上常人修炼十数年的功力。
一时再看张入云吐出的鱼骨,其内竟是精光闪耀,当下张入云好奇,取过一截掰开来看,却从中倒出十余粒黄豆大小的夜明珠,张入云捕得四条奇鱼,此时只两条竟已得了三十余粒明珠,张入云虽不再乎这点东西,但一时也被这眼前的异像瞧得呆了。
而一旁的雨嫣然,却是一时陷入沉思之中,半晌道:“能得骨中藏珠的鱼儿,恐不是龙种,也得是蜈蚣一类的鳞介之物所化。你且细说说。这鱼到底是怎么来的?”
当下雨嫣然话音未落,却觉空中一阵闪电大作,只无雷声。但时隔不久,却又闻得远处传来一阵震天价的巨响,二人略一分辨,竟是来自先时张入云所指的水潭方向。
正在张入云惊惧之时,却见空中竟是一串连珠似的直落下十余道雷光下来,每每总是无声,只落在地上却是山崩地裂般的一串震动。
二人对视一眼,不由心里一阵惊恐,张入云已心里略有所悟,雨嫣然自是心里加清楚,虽是有心去窥伺,但此刻身边有香丘需照料,还是等日后再说吧。
当下两人食毕,便各自归坐安歇,只张入云细心些,却是又添了一处篝火于香丘所卧的背阴处。二人至此时,也都觉疲累了,只一合眼便就欲睡去。
哪知却在这时,只听空中传来一阵鸟儿挥动翅膀的声响,跟着眼前一闪,已然是多了一个玄玉。
当下就见它单爪提了一个包袱,而方刚刚折断的一爪,竟在这点功夫,却得痊愈,嘴里还多了一长两短三根精光闪烁的带。顾盼之见,却是有些手舞足蹈,极是兴奋。
雨嫣然见它如此,已然猜出了大半,当下笑骂它道:“不长进的东西,刚被惩戒过,却又犯了这趁人之危的恶习,打量我不知道呢,把你吞了一肚的珠都跟我吐出来,我饶过你这一遭。”
玄玉一时闻主人所言,却如自己当时亲见一般,大惊之下,嘴巴一张,口里衔着的三条冒着精光的带,却是一下惧都落在了地上。
一时那三条银带只一落地,却将地上的水渍尽皆逼走,竟好似有避水之功,不由看得雨嫣然二人眼里也是一触。
再看玄玉却是赶紧把那三根银带衔至雨嫣然的身前,一时连连向女主人点致意。
雨嫣然见它这一副怪形怪状,已知它欲用这得来的宝物贿赂自己,当下笑骂道:“说你不长进,却又敢涎着脸拿别人的宝贝向我行贿。你乘早将吞到肚里东西给我吐出来,不然自己到时候要死要活,我可不管你!”
张入云因先时玄玉偷袭过香丘,心里已甚厌它,此时见它又趁人之危,于别的灵物在雷劫之后又抢人宝贝,心里加不乐,见不得眼前这贪心的灵鹤一副嘴脸,却是假装丝毫没有听见,只佯装睡去。
倒是雨嫣然甚关心玄玉自昆仑师姐那里得来的衣裳,一时又笑骂了玄玉一阵后,却是替昏睡中的香丘换上,未想在包袱底下却又多了一个小口低,打开来一看,竟是张入云失落在白鹿堂前的七枚银燕镖,当下忙唤醒一旁的张入云。
未想到失物竟能复得,张入云也是一阵心喜,稍后却又一阵迷惘,只琢磨内里到底是谁帮了自己。
却听得雨嫣然道:“此举多半是秦前辈所为,她是岳姐姐的长辈,又是武当奇人的关门弟,虽与我父亲平辈论交,当实际上却要高过一辈。不想她身份如此尊荣,却会对你垂青,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张入云知道秦红雪得以如此,却多半是因为叮当与叮灵的关系,此时被雨嫣然道来,倒是有些不乐,一时只一笑,却将此事丢过一旁。
二人当下又重安寝,未想过得盏茶功夫,却忽听得一旁的玄玉传来一阵哀鸣声。
雨嫣然虽是先时对其多番喝骂,但心里却又实是爱它,当下睁眼看时,就见玄玉已是伏在地上来回不停的翻滚,一手水湿兼泥泞,竟比先时一足被打断时还要狼狈。
张入云见此不解,雨嫣然心里却是有数,当下心里一惊,却是走上前去,照准其脑袋上就是一拍,口中骂道:“跟你说了要你吐出来,却如此贪心全部吞下,自己没有些本事,却要强抢别人的辛苦,此时受此煎熬,竟还如此舍不得,真是贪婪成性的家伙。”
那玄玉本就已痛苦万分,早已是想将宝珠吐出,只为它心理狡猾,只当旁人与它一般的心思。生怕将灵珠吐出之后,却招雨嫣然与张入云窥伺,此时它腹内如被火烧一般,却是再也支撑不住,当下只得将口一张,即见得一枚鸡蛋大小的赤火灵珠被它吐出。
张入云见那珠竟是如此璀灿夺目,一时见了,心里也不由一惊,也觉方虽是见不惯玄玉这类行径,但到底也是因自己把异类修炼的灵物看的小了。
哪知正在他这触目时节,那玄玉的细长脖颈竟如糖葫芦一般,连串的吐出其腹中的珠,一口气之下,竟连续吐出了有二十七颗之多。一时吐完了这许多的珠,玄玉也已似力尽不支,只刁着个舌头,倒在一旁挣命,末了竟又打了个呵欠,却是从嘴巴里喷出一团火气方罢休。
不想雨嫣然将珠数了一数,见数目却不成足数,当下又打了它一记骂道:“当真这般不要命了吗?给我把后九粒吐出来,耽误了自己的小命,我可再不管了。”
玄玉本是私心想藏起九粒,不想还是被主人瞧出,此时腹内虽已好了一些,但仍是一般的难以禁受。后实忍不住,却是又将口一张,只隔了好半天见吐出一粒,果然这剩余的九粒与先前的不同,竟得碗般大小,一自它口里吐出,即是红光万道,只将半边天空都给映红了。
当下待它吐尽了,张入云只见空中竟如星丸跳跃般的闪出三十六粒赤红珠,只看得他也呆住了,却是半晌内不知该说些什么。
雨嫣然也未料玄玉竟一口气得了这多异宝,难怪它方如此兴奋作态,当下只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妖怪,竟得这多的宝珠!”想要回身问一问玄玉,却早见它僵在当场,已是昏死过去了。
当下她也说不得,只好自自己腰间寻出一革囊,将那满天的珠统统收了进去。一时张、雨二人虽都是心存疑惑,但实是累乏得很了,只得斜倚着古树先行休息,待明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