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未卿还是垂着眼,但祁遇詹见到他抿着的嘴唇放松了一些。
有变化就是好事,他靠近在时未卿眉心轻轻落下一吻,看着轻颤的睫毛,故意道:“夫郎别气了,气坏身体可怎么好,不如打我两下,也算出出气。”
说着祁遇詹就要牵起时未卿手腕,谁知刚一动作就被避开了。
“好嘛,舍不得打,瞪我两眼也行。”
到了这个时候,时未卿知道对方没有怪他,慢慢抬起了眼帘。
他眼中的阴郁偏执以及藏得更深的恐惧,被祁遇詹尽收眼底。
祁遇詹微不可查地怔了一下,随即脸上带起笑容,“夫郎可是舍得看我了,既是抬头,我就当不气了。”
时未卿被温柔的目光包裹着,紧着的心也放松了下来,动了动唇瓣,低声道:“我没想这样,是我的不对。”
“我知道夫郎关心我,我没怪你,你也没怪我,这事就过去了。”再说下去就成了两人对着认错,祁遇詹赶紧找个话题转移过去,“这会儿困意上来了,夫郎陪我着我睡吧。”
“嗯。”之前也是时未卿陪着一起,现在他更不可能拒绝。
祁遇詹将被子展开盖在二人身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他闭上眼睛却并未立即睡去,而是在想着一些事情。
他如今武力值高,自己和时未卿遇见危险的机会全部被扼杀在摇篮中,也就忽略了时未卿对受伤的敏感性,以至于让今天这样一点小小的事情,引得他的惊慌失措,惶惶不安。
好在现在没有人受到真正的伤害,解决也容易,但遇到真的,就不容易了,到时候伤的还是时未卿。
心病不是那么容易剔除的,可要怎么做才有效果。
祁遇詹带着疑问慢慢陷入睡梦。
午间阳光明媚,穿过枝叶形成斑影,落在树下正在挥剑的二人身上。
身影重合在一起的两人,一个身形高大一个体貌修长,衣袂翩飞,一同挥着银龙剑。
一套招式练完,祁遇詹顺势抽出时未卿握在掌中的剑,收入挂在腰间的剑鞘上。
祁遇詹扶着靠在他的胸前的人,垂头仔细打量,他面色微微红润了一些,与十日前练完之后的惨白相比可以说是变化非常大,呼吸急促有运动之后的原因,暂时看不出来。
“如何,感觉晕吗?”
时未卿感受着来自周身熟悉又温暖的气息,慢慢平复着呼吸,移动脚步转身,“比之前好了很多,没觉得晕。”
祁遇詹手掌拖着他的脸,另一只手取出帕子,指尖抵到汗珠感觉到温热,才将帕子落在他额头上,“那便好,明日可以试着你单独练一练。”
时未卿阖上眼帘,在那只掌心轻轻蹭了蹭,“好。”
“别怕,这里谁也没有,只有我,我就在一旁陪着你。”
时未卿低头,视线撞上挂在腰侧的青龙剑,他没想到当初为对方寻的剑,会有一日被他握在手中。
他伸出手再次抓住雕着银龙的剑柄,掌心是凹凸的触感,却并不冰冷,还带着被他们握过的温热。
曾经噩梦般的记忆也被换成了两人练剑时的场景。
祁遇詹估么着时间快要用膳,便牵着时未卿往回走,回去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在亭子里下棋的封单明和李雄听。
时仁杰下令搜查全鄂州,祁遇詹之前的宅院藏不住人,他将李雄听和石帮舵把子冯六等人也转移到了纪宅,柳管事则留下,免得惹人怀疑。
之后几日,封单明也住了进来,两人在都城便互相知道身份,但李雄听不知道封单明暗兵台统领的身份,只知道他是长公主之子,为了不暴露身份,封单明直接易了容。
李雄听是这次谋反案主要人证之一,封单明用暗兵台身份找人收集证词,一来二去,两人变成了一起下棋的棋友。
说到封单明,祁遇詹在之后询问了时未卿为什么对他起疑,他收到的答案和猜想的差不多。
在他没来之前,时未卿被时仁杰蒙骗多年,一想到自己父亲,便很难不对其他人提防,封单明自然也包括在内。
也是如此,祁遇詹才注意到,梧州内时未卿将时仁杰防范得有多严实。
他当时没有做什么表现,只是从那之后,开始了时常对时未卿夸赞,还联合封单明将时仁杰搞得焦头烂额,接着又是每日锻炼体魄的拳脚招式变成了剑招。
祁遇詹看出时未卿起初还问一问,后来不知怎么就不问了,努力配合着他。
“下官见过王爷,王妃。”
走近亭子,李雄听发现祁遇詹二人,站起躬身见礼。
李雄听刚正不阿,却不严肃古板,他是一个温和谦逊的端方君子,在场除他以外的三人,身份多少都有些问题,他却未有偏见,仍是以礼相尊。
大约这也是他能有凌非何成为至交好友的原因。
“李大人不必多礼。”祁遇詹让人起身,回了封单明的招呼,又道:“即将用午膳,二位同去?”
李雄听没说话,转身看向封单明。
封单明视线在祁遇詹和时未卿身上转了一圈,把玩棋子动作停了一下,“我和李大人下完这局。”
察觉到视线,祁遇詹挑起眉头回视过去,动了动握着时未卿的手,而后才笑道:“二位继续,我和未卿便不打扰了。”
祁遇詹拉着时未卿走得痛快,封单明望着两人的背影,怎么看怎么不痛快。
他回想祁遇詹最后留下的眼神,似乎有些意味深长,他怀疑刚才祁遇詹分明就是故意。
这人什么意思?
“一六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