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鸟朝凤!”
莫知云面色化作赤红,眉心处渗出一滴鲜血,忽地飞向半空,融入火云之中,火云之中骤然出一声清鸣,火云碎裂化作无数火鸟,迎向白炎大河,一只火凤展翅高飞,直往村外飞去,一瞬间就找到了黑袍人,火凤振翼俯冲而下,化作一道火箭,直射向黑袍人心窝。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黑袍人看也不看射向自己的火箭,仍在自顾自吟诗,他黑袍之上流动的白炎如有灵性一般自行迎上火箭,一缠一绞,便将火箭攻势接下,火箭碎裂成数截,化作原力消散。
村内,火箭被绞散的同时,莫知云心口一阵绞痛,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鲜血落地化作无数黑色火团,久久不熄。
莫知云看着地上的黑炎,面色极其凝重,良久,忽地苦笑一声,缓缓盘膝坐下,将拐杖横置于怀中。
“诸位长老,余下之事,就拜托各位了,按计划,去吧!”
言毕,莫知云缓缓闭上双眼,天空之上,白炎大河似有所感,奋力挣脱百鸟纠缠,直奔莫知云头顶而去。
莫知云全身忽然绽放出惊人的火光,一只巨大的火凤头颅自他盘膝之处地面下钻出,将他身体一口吞下,迎向白炎大河,白炎落于火凤之上,就如寒冰骤遇烈火,瞬间蒸腾出无数白雾,火凤头颅击破大河,随后其巨大的身体亦破土而出,在半空盘旋一圈,出一声哀鸣,便向村外黑袍人所在疾飞而去,一路之上,无数白炎拦截,竟不能阻其分毫。
黑袍人见巨凤袭来,眼神终于认真了些,提起手中酒壶,掷向巨凤。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酒壶在半空中忽地消失,片刻之后,巨凤骤然凄厉哀鸣,一道黑炎破体而出,无论巨凤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黑炎逐渐蔓延遍布至巨凤全身,巨凤无声跌落地面,还未及地便化作一道道原力消散无踪。
巨凤消散,那酒壶不知何时已回到黑袍人手中,只是外观微微有些变形,似是被烈火烧灼所致,黑袍人面色略显苍白,语声却仍是清冷依旧。
“罪族之后,亦有能人,若早生三十载,定当与君把酒言欢。”
语毕,他面上些许惆怅之色一闪即逝,收起酒壶,缓步踏入村内。
方行两步,一道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村内,莫知云临终之言如惊雷般在所有族人耳边炸响,随后,所有族人皆亲眼看到巨凤腾空而起,继而被黑炎包裹吞噬,化作原力消散,呆愣良久之后,众人才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
老族长莫知云,这个五十年前带领云山一族摆脱仇家追杀定居云山,数十年间以一己之力扛起整个云山一族复兴重担的男人,这个云山一族的最强者,所有族人心中不可战胜的存在,于今日,陨落了!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之时,村中各处忽地响起长老们的呼喊声。
“所有人听令,五十岁以下者,以家族为单位,两至三人一组,各自分散开朝最近的山路撤离,其他人无论修行高低,一律至村口集结,合力抗敌!”
长老们喊声未毕,一道身影腾空而起,几个起落间已朝村口奔去,长枪之上火星翻涌,在空中拖出一道火线,众人一眼认出,正是族长莫非。
“我族血脉不可断绝于今日,青山若在,薪火相传,待我前去拖延片刻,诸位快走!”
莫非大喝之声在村子上空回荡,给处于绝望之中的族人们带去了一丝希望。
先祖祠附近,游豫从一处半倾的房屋角落缓缓走出,他和莫七七被火球掀起的气浪冲散后,见到莫七七被莫四带走,心中稍定,心知以自己实力还无法参与到这等级别的战斗之中,便寻了一处墙角躲着,希望莫伯公可以战胜仇敌。不料莫知云最终不敌身死,他回想着莫伯公从容赴死时的话语,此刻又望着半空中莫非决然赴死的身影,一时胸中热血澎湃,心中已作出了决定,大踏步朝着村口奔去。
“爹,我游豫生在这样的家族,是命中注定……
“这样的家族,虽故步自封、墨守成规,但绝非如你所想的一无是处!莫伯公以残躯硬抗强敌,虽死犹荣,可称英雄,族长大人知耻而后勇,为族人慷慨赴死,亦可称勇士,爹,事到如今,恐怕是你错了!
“以后生死如何,我游豫又何必再想,今日事毕,正好去与您二老团聚!”
先祖祠离村口尚有一段距离,游豫赶至村口之时,诸位长老已先抵达,游豫一眼望去,村口处集结了十余人,除了莫离不在,其余五位现任长老,包括许家寅、游不古在内尽皆齐聚,其余人等则是数位前长老与几个年轻人。
前长老们自不必说,那几个年轻人恐怕是看到了莫知云与莫非之举,与游豫一样热血上涌,方才壮起胆量赶至村口。
若按长老的要求,五十岁以上者皆应聚集至村口,那少说也该有百余人,如今村口人数仅有寥寥十余人,可见其余人等不是在此前大战中死去,就是被敌人实力吓破了胆,各自逃命去了。
忽地有人自后而来,拍了拍游豫肩头,笑道:“豫儿,你怎么来了。”
游豫回头见是莫陌,忙躬身行礼,道:“陌叔。”
莫陌嘿了一声,佯怒道:“你这小子,我把宝贝女儿都嫁给你了,你还不改口。”
游豫赧然挠头,一声爹却是哽在喉间,叫不出口。
莫陌见他模样,哈哈大笑,望着村口正色道:“今日我这条老命必无幸理,你小子本有机会逃走,却有胆子过来村口,光是这点,我家那俩小子就及不上你。收你当我女婿,我莫陌死后见了列祖列宗也面上有光!”
许家寅回头看向游豫,嘿声道:“你这小子倒还有点血性,比你那个是非不分的混账爹强多了。”
游豫面露不豫之色,只是想到许云涌惨死,此刻倒也不便多说什么。
游不古却是走了过来,拍拍游豫的肩,看到他眼中的决然之色,欲言又止,最后轻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转身走开。游豫知大伯是为他家惋惜,毕竟若自己死在这里,他二弟家就算彻底绝后了。只是全族覆灭在即,这些话又如何能当着众人之面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