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挑高眉毛。他轻轻踢了踢达格特的锁骨。他说：“一百九十八。”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不说废话。那个古怪的光头男人，他没和泰特一起消失。贝恩要求他继续制作「毒液」药剂，作为交换，他留在泰特庄园的密室里，自由使用所有医疗设备。”
达格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急匆匆地补充：“他们还有另外一个据点。在地下广场附近，是一个洞穴。那里有不少器械；我还见过一个巨大的水池。”
他知道。布鲁斯的喉咙轻哽了一小下。他知道那地方，虽然已经沦为垮塌的废墟，但依旧无法改变它曾经作为莱克斯·卢瑟的屠宰场的事实。由恐惧与悲愤激发而来的，克拉克的新能力将封闭的洞穴切成碎片。约翰·布莱克从废墟中取走了尚存价值的一些器械残片与档案材料；而布鲁斯不认为自己能够冷静地面对那些切割克拉克身体的凶器，以及来自活体实验的数据成果。
但瑟琳娜的话音打断了布鲁斯的思绪。“转告他，我很抱歉。我会亲自去向他道歉的，”她缚紧达格特的脚踝，把他倒挂在横梁上，“既然你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不如把达格特留给我。我也有一些小问题需要和他谈谈。”
“随你的便。”布鲁斯冷淡地跳出窗外，蝙蝠战机悬停在几公尺之外，惨白的光柱悬挂在破落的建筑外墙上，像是一道闪烁的阶梯。
“别杀死他，”布鲁斯说，“克拉克不喜欢有人因他而死。”
即便在此时此刻，布鲁斯依旧能够在耳畔听见克拉克的心跳声。断断续续的，偶尔会被引擎的轰鸣绞碎。遭到破坏的精神链接似乎没法伴随时空距离的缩短，自然而然地修复。但布鲁斯总是在脑海中反复重温链接断裂的那一刻，他的理智、灵魂被切成碎片；克拉克的脏器、血肉被切成碎片。
有那么一瞬间，布鲁斯甚至感到分离带来的痛苦鬼影复又席卷而来。他拉下加速杆，高速飞行让蝙蝠战机的机身微微颤抖。布鲁斯不想承认这一点。但他不得不承认，莱克斯·卢瑟远比自己更为了解克拉克的身体。他需要那些数据——那些研究，才能再一次将克拉克从徘徊的梦魇中寻回。
战机机翼将掩盖着密室入口的冬青树撩起、裁破，山毛榉倒塌在地，灌木在引擎的灼烧下发出焦炭的气味。布鲁斯飞快地解开门锁密码，闪进散发着暗绿色光芒的甬道。一支裹着荧绿色矿石的弩箭向布鲁斯射来，他敏捷地侧过身，稳稳抓住箭尾。
“我还以为氪星人的弱点和他们的超能力一样，具有传染性。”
蝙蝠镖切开凝滞的氛围，精准地击中莱克斯·卢瑟的手腕。遥控器掉落在地上，而莱克斯似乎并不打算把它拾起。
又是一枚子弹；布鲁斯又一次躲开。他向莱克斯的藏匿之处狂奔而去，猛地揪住他的右臂，飞快地卸下盘挂在莱克斯腰际的弹匣。莱克斯被甩倒在石壁上，颇为狼狈地向后跌靠。但他并不以为自己身处下风。
“你并不是来向我复仇的，韦恩，”莱克斯微笑着说，“你有求于我。你需要我帮你照料卡尔-艾尔。”
布鲁斯的拳头砸在莱克斯的脸颊上，他掐住莱克斯的肩膊，将后者压倒在地。蝙蝠镖从布鲁斯的指缝中滑出来，尖刃正对着莱克斯的右眼。
“滚回你自己的世界，”布鲁斯嘶声威吓，“我永远不会让你再有机会接近克拉克。”
“噢，克拉克。这傻乎乎的名字是你父亲给他起的，你继承了它。就像你从父亲手中继承卡尔-艾尔，”莱克斯停顿了一小会儿，饶有兴致地打量蝙蝠侠，“但你没法完全拥有卡尔-艾尔。”
莱克斯的腰腹被布鲁斯的膝盖击中。他闷哼了一声，但疼痛丝毫没能消减莱克斯眼中的挑衅。
“你感到愤怒，是因为你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莱克斯轻快地说。
“我意识到应该把你挫骨扬灰。”蝙蝠镖逼近莱克斯的眼球，但莱克斯却因此大笑起来。
“你不会杀人，布鲁斯·韦恩，你和你的父亲不同，”莱克斯愉快地摇头，“你和我们不同。你不是一个完整的alpha，没法彻底标记卡尔-艾尔。你发现了这一点，不是吗？——你还发现了，卡尔-艾尔本就不属于这个星球，不属于你的世界，如果不将他彻底占有，他就会离开；他会消失。这事不只会发生一次。”
“你得想办法把他永远留在身边。而我可以帮助你。在这方面，我颇有心得。你我合作，好过两败俱伤。”
布鲁斯昂起下巴，他眯起双眼，居高临下地盯着满脸血污，却神采奕奕的莱克斯。他咬紧牙关，在莱克斯的面门上猛地落下一拳。重击立刻就让莱克斯的鼻梁涌出鲜血。
“到泰特庄园来，”布鲁斯接通了与约翰·布莱克的联络，“我需要你帮我转运一个麻烦。”
血腥倒流进莱克斯的呼吸道，他呛咳起来。“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说，“如果你不杀死我，我会把真相公之于众。”
而布鲁斯，他不为所动地站起身来。他望着莱克斯那双同绿氪石相映成趣的眼睛，露出一个笑容。“不，你不会的，”布鲁斯说，“这不是你攫取胜利的方式。如果你公开我的身份，克拉克就永远、永远不会离开我。他没法忍受我遭到一星半点的威胁。那将会是他的选择，而非我的占有。”
莱克斯似乎终于被布鲁斯那副胜利者的姿态激怒了。他的神态扭曲，怒吼着扑向布鲁斯。但他的动作被及时赶到的布莱克发射出的电击绳打断了。布莱克锁住莱克斯的双臂，将一只铅质保管箱踢到布鲁斯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