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诡异了些,这顿饭总体是愉快的。洪斌其铭去洗手间,简安对李纯青道:“李老师,我的事,你能不能替我向君丽和吴修保密?”李纯青愣了愣,洪斌似乎在桌下拉了拉她,点头道:“好,我会的。”却还是忍不住小声道:“好可惜,明明刘老师也是同好的说。”
简安一没听清,二实在不太了解同人女,不然他恐怕要当场心脏病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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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两人开着音乐闲聊。章其铭突然问道:“你不愿意让吴修知道你喜欢男人,怎么不介意洪斌知道?”简安苦笑,“我也不想他知道,上大学的时候不小心让他发现了。”
章其铭道:“我说过,你总是太介意这些事。你看,洪斌知道了,不是也没有任何反应么?”简安道:“那是他本来就缺根筋,别人可能就不会那么轻易接受了。你从美国来,民风开放,我国人民还是很传统的。”章其铭笑了一下,“别随便排外,我父母不都是传统的中国人?开始想不通,慢慢也就接受了。”
简安忽然沉默了一下,良久淡笑道:“你这家伙,真是幸运啊。”章其铭看了他一眼,然后道:“简安,像我们这种人,当然没必要到处宣扬自己的性向,但如果对每个人都蓄意隐瞒,会很累的。”简安把头扭向窗外,“你在玩心理医生的角色扮演么,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章其铭道:“试着从身边亲近的人开始,告诉他们并相信他们能够接受。你尝试一下,就从吴修开始,怎么样?”简安猛然回过来头,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但章其铭只是静静看着他,然后看向前方开车。
“从吴修开始?”简安重复着,心里只觉一片荒谬,那明明是他最后一个才会告诉的人。他开了口,却并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吴修和我以前住在一个小区,他从初中开始就和我一个学校,一直到大学毕业。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章其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章其铭还没来得及回答,简安骤然回过神来——他对章其铭说这些做什么?他天性疏离,对最喜欢的人都始终有所隐瞒,对别人更是习惯保持距离。但刚才,竟然差点就把瞒得最苦的秘密说给章其铭听了——简安你到底在做什么?
可是诱惑太大,有关吴修的事长年被简安埋在心底难见天日,就像水面下的人抬头获得了空气,倾诉欲排山倒海而来。简安紧紧咬着下唇,心中一阵阵地绞动,忍了很久才平息下来。他毕竟不可能告诉章其铭,怎么可能向情人开口诉说其实自己一直暗恋着别人呢?
车子停下来等红灯,章其铭注视着简安的侧脸,那些一闪而过的难堪愤怒悲伤委屈,全都收在眼底。最后,他迎上简安的目光,淡淡一笑,“我知道的。因为是最在乎的人,所以反而最拘谨,我能够理解。”
也许理由并不仅是这样——简安不愿意说的事,章其铭想其实他都知道。他只是想帮助简安活得更加轻松一点,可惜不能成功,他有些失望。
但也仅仅是失望,没有什么别的情绪。章其铭并不在乎简安的过去和他现在对吴修的感情,他认为自己并没有资格和义务涉及那么多,所以始终没有点穿。他们只是各自人生的一介过客,有短暂交集,但总会分开。
章其铭的感情观从来都是这样的,简安又何尝不是?他们不相信天长地久,不愿意改变自己,所以只寻求情投意合,然后好聚好散。
可是章其铭却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有些烦躁。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简安和章其铭去了海边。
简安还稍稍担心了一下,“你接二连三休假,真的不要紧么?”章其铭笑得很欠扁,“我年假长嘛。”简安代表广大劳动人民一掌击来,章其铭边闪躲边装可怜,“说真的,等到下个月我就要忙起来了,到时候有假期也没办法休。”
海边之行,比起旅游,还不如说是度假。章其铭安排得很妥帖,租住的海景公寓正对海滩,站在落地窗前就能将碧海蓝天尽收眼底。简安问:“这次倒很顺利,上次和贝贝出去怎么那么乱七八糟?”章其铭笑道:“上次决定得太仓促,没好好准备。再来,和小孩子在一起,就是要故意制造一点意外,让他学会在碰到问题的时候该怎样帮助大人一同解决。”瞧瞧,这话说得多么冠冕堂皇,简安怀疑地看了章其铭一眼。但柔柔的海风咸咸的空气,遮阳伞下的饮料味道很好,左手边躺椅上章其铭半裸的身材很棒,简安满足地眯起眼,心情大好,决定相信章其铭一回。
那座海滨城市不大,也没什么别的景点,所有的美丽都集中在蜿蜒的海岸边。简安和章其铭在海边住了三日,期间去了一趟城郊山上的古寺,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寻找小吃,也很无聊地跑到gay吧故意分开,赌一把谁被搭讪的次数更多。
本来还有两天就要回去,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假期的最后还是被意外打乱。天公不作美,台风的外围堪堪掠过此地,足以引起狂风暴雨。壮美的海景变得只壮不美,海滩上空无一人,惟有阴霾的天空和灰色的大海。
章其铭和简安足不出户,落地窗前的窗帘却始终没有拉上。重复着吃饭、睡觉和做-爱,再无其他事的日子,似乎被拉长放大到无限。阴雨天的天色看不出时间,漆黑的夜晚却显得格外漫长。简安趴在窗前,承受着身后情人的火热,前面也被充分地取悦。但冰冷的雨丝似乎透过玻璃都能感受到,简安茫茫然看着窗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呜咽的风和暴雨砸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