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再也不能原谅我了么?”
“哪有跟自己儿子生一辈子气的父母?”萧玉琢轻笑着抬手抚了抚肚子,“说实话,你能放她走,阿娘很欣慰。”
重午怔了怔,“阿娘是当真的?”
“你身边存了这样心思的宫女必不在少数,日后你年岁大了,这样的女人只会更多。而偏离了心思,又怎么可能是她一个人的错?你对他人的引诱动心,你就没有错么?”
重午立时惭愧的低下头去。
“好在你能及时回头,及时纠正自己的过失。你爹说的真对,我越干涉,你越反叛。反而让你错失了自己主动成长的机会。”萧玉琢幽幽叹道。
重午脸上露出愧疚又有几分轻松的表情来。
阴霾似乎应全然过去了,日后都是晴好的天。
萧玉琢的笑容像窗外的晴天一般,“我和吴王对你都有信心,且我身孕已满四月,是该离京了。”
重午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僵住,“阿娘?”
“日后再没有人干涉你的决断了。”
“阿娘不要我了?”重午脸上变得沉凝冷寒,似有泪光在眼眶里打转。
萧玉琢叹了口气,“等肚子再大,就不能舟车劳顿了。”
“阿娘只要肚子里的孩儿,已经不要我了吗?”重午提高了音量,拳头握得紧紧的,指节都微微泛白。
“你长大了……”
“我没长大!我还需要管教呢,需要提醒呢!爹爹阿娘就这样把我一个人扔在长安吗?”重午的声音有些像吼叫了。
不知他是吼得太大声,还是已经准备开始变声,他的嗓音里少了几分男孩儿的稚气,多了几许男人的沙哑低沉。
萧玉琢垂着眼眸,视线欣慰又酸涩,“要不然,你同我们一起离开长安吧?我跟你说过的,几亩田地,一方池塘,躬耕纺织,怡然自乐。”
“为什么?”重午含着泪,“为什么不能为了我留下来?为了我留在长安?”
“今后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再遇见你和我们意见不一致的时候怎么办?”萧玉琢问道。
“我都听爹娘的!”重午立时保证。
萧玉琢笑了笑,“那还要你这储君做什么?你爹娘替你掌管天下不更好?”
重午怔了怔。
“那也要等我再大一点……起码等我弱冠之后!”
萧玉琢摸了摸肚子,“有些时光不能等待,等来等去,总是舍不得,在舍不得里头,很多东西都蹉跎了。”
重午霍然起身,眼睛直直瞪着萧玉琢,“不管怎么说,阿爹阿娘一定要走是不是?”
萧玉琢看着她,没有说话。
重午抹了把眼睛,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跑走。
刘兰雪叹了口气,“娘子何不改日再跟殿下说?殿下今日来认错,足足在外头跪了小半个时辰!”
萧玉琢脸上原本端着笑,瞧见重午哭着跑走,她也忍不住落了泪。
“他舍不得,我又何曾舍得?可分别是早晚的事儿,总要有个人狠下心来!”萧玉琢叹了口气,“东西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吧?”
刘兰雪点了点头,“娘子不再等等么?菊香就要嫁人了,娘子不在,她……”
萧玉琢摇摇头,“重午是个个性强的孩子,日后这样的事情定然还会有很多,我不想等彼此原本亲近的关系都变得疏离,相互猜测着将亲情磨灭的不剩下什么的时候,再狼狈离开。如今他能认错,我看到他改过而离开,足够欣慰了。菊香她出嫁,我当真是送不了她,你且留下,替我送了她再南下。”
“是,婢子明白。”刘兰雪应声。
景延年回到家中,听闻萧玉琢跟他说了重午来认错的事儿。
他自然也是满脸的欣慰,“我已经安排好了马匹车辆,渡口的船只也准备上了。乘船从运河南下,速度快不说,也少了好些颠簸。”
萧玉琢点点头,“明日便向李泰辞行吧,不知他还会不会再拦了?”
景延年的眼目深深,“这次重午的事儿,他这般……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放手。”
“我以为他已经弄明白了,我只是我,不是郡主。”萧玉琢叹了口气,“没想到他还是放不下。”
景延年闻言笑起来,他抬手轻轻抚摸着她头顶的发,“玉玉不用妄自菲薄。”
萧玉琢瞪眼看他,“这怎么是妄自菲薄呢?他喜欢的当真只是郡主啊!我问过他,喜欢我哪里我可以改!他说,他喜欢郡主小时候,在他不过是襄王府里一个卑微受人欺负的庶子之时,郡主却大义挡在他跟前,和南平公主作对,来护着他。”
景延年眯了眯眼,“那不过是儿时的记忆,如何能叫一个人的喜欢坚持这么久?”
萧玉琢连连点头,“就是他儿时的记忆,他才一直难以忘怀。也许是他这个人过于固执吧!”
“玉玉,你不了解男人。”
“景延年,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个男人惦记一个女人,做到李泰这份儿上,说明这女人一直在他心里,反复的巩固着地位。”景延年看着萧玉琢道,“他喜欢郡主,也喜欢你,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