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翻身出去,窗外却一时间火光大亮。
好些举着火把的黑衣人,彷如从天而降,将客栈窗外的庭院,围的死死的。
那姑娘立时倒退了一步,打算从门口离开。
咣的一声。
她还未到门口,门便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
客栈的走廊里,也是一片明亮。
一个身量高长,脸面清俊的男子背着手,从门外迈步进来。
王姨娘立时就慌了,看了一眼那姑娘给她的票券,然后飞快的塞进怀里,退到床边的垂帐后,探头看着外头情形。
“兰雪,果真是你。”从门口进来的男子叹了口气。
刘兰雪皱着眉头,“魏郎君,你来做什么?”
负手而立,垂眸看她的郎君,正是魏子武,他脸面之上略有些责备,“我带你去见娘子。”
刘兰雪皱眉,轻轻哼了一声,别过脸去,脸上还有些不服之色。
“你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愧对娘子对你的情谊么?你能有今日,靠得是谁?人不能因为自己高升,就忘本,忘恩负义。”魏子武见她脸上固执,语气略有些重。
刘兰雪轻哼一声,“我无愧于心。”
“呵,无愧于心?你可知你今日行径,险些就坏了娘子的好事,叫娘子沦为长安人的笑柄!”
“这笑柄不是旁人给她的,乃是她要嫁的那男人给她的!”
“那孩子是谁的?当真是吴王殿下的么?倘若这妾室果真怀了吴王殿下的孩子,果真领着吴王的孩子去认亲,你尚且可说自己无愧于心!然而这一切不过是你攀诬陷害!”
魏子武有些生气了,音量也不由拔高。
刘兰雪冷冷哼了一声,“倘若他没有这些过往,旁人又怎么够能加害?说句不好听的,这就叫苍蝇不叮无缝蛋!倘若是梁郎君,就断然不会叫她落在这样尴尬的境地!”
她提及梁生,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魏子武瞪眼看着她,脸面微微僵滞。
刘兰雪眼圈又红了起来,“梁生是你兄长,照顾你长大,他如今为救他心爱的女人而逝,那个女人不应该把他放在心里最重的位置么?凭什么转脸就要嫁给别人?”
魏子武眯了眯眼。
“哦,你还不知道吧?当初你问我,我说他是急病而亡,”刘兰雪吸了吸鼻子,“他其实是为了救娘子而死。我不是说他不该救娘子,倘若当时是我在,我亦愿意为救娘子而……”
“别拿你自己跟我哥哥比了!”魏子武骤然打断她的话。
刘兰雪顿住话音,表情怔了怔。
“我哥哥对娘子一片赤诚之心,你根本不懂。”魏子武轻哼,“士为知己者死,我哥哥一直仰慕娘子,却并不愿干涉娘子的选择!你这般打着我哥哥旗号,来攀诬陷害娘子所选择的人,根本是对我哥哥的羞辱!”
刘兰雪踉跄倒退了一步。
“莫说我不知道我哥哥是为娘子而死,便是我知道,我也不会恨娘子!那是我哥哥甘心情愿的选择!我当弹冠相庆,我哥哥死得其所,死可瞑目!”魏子武大约是气急了,说话间都少了忌讳。
王姨娘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双手合十,连连祈祷,“大半夜的,什么死啊死的……过往鬼神不忌啊……”
“对了,”魏子武忽而冷笑一声,“我哥哥走了这么久,可曾向你托梦?”
刘兰雪脸上一僵。
魏子武立时看穿了她,他大笑起来,“我猜不曾吧?连我这弟弟,都见过他,梦中与他告别过了,他却避讳不入你梦中,你就不想想是什么原因么?”
刘兰雪脸面开始发白,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他定是对你失望了,不愿见你。你这般侮辱他对娘子一片赤诚之心!他再也不想见你了!”魏子武眯眼说道。
“不,不会的!他不会对我失望的!”刘兰雪大叫一声,抱着头蹲了下来。
魏子武冷冷看着她。
看着她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哭得像个孩子。
等她哭够了,魏子武才叹了口气上前道,“连我都脱下了缟素,换上了鲜亮的衣服,娘子为兄长守丧还不够么?倘若我哥哥在天有灵,只怕他一日委屈也不愿她受吧?他只愿她平安喜乐,从无烦愁。旁人不与娘子作对,你却这般刁难娘子,娘子难不成这些年,都是养了个白眼狼在身边吗?”
刘兰雪抱着膝盖,头埋在两腿之间,无助摇头,“别说了,你别说了……我跟你去见娘子……”
王姨娘往床帐后头缩了缩身子,只盼在场的人都把她给忘了。
“走吧。”魏子武挥挥手,让人进来,把刘兰雪带走。
王姨娘咬紧了下唇,看着魏子武已经转身,还未松口气,却见他又回过头来。
“王姨娘?”
“啊?”王姨娘吓得腿都软了。
魏子武朝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