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在劝刘兰雪。
刘兰雪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屋里的气氛一时变得压抑。
“兰雪姑娘在么?”议事厅外头,却突然传来女子温柔娴静的声音。
刘兰雪脸面一僵,举目往外看。
菊香被人拦在外头,手里捏着封书信。
刘兰雪皱着眉头。
“兰雪!”菊香朝她挥挥手。
可刘兰雪却并未叫拦着菊香的人退开,似乎无意放她进来。
菊香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她攥紧了手中的信封,眉头微蹙。
“盟主可一定要认真考虑呀!”商会的人仍旧劝道。
“把她赶走。”刘兰雪低声吩咐。
她身边随从,正要领命。
她又后悔了,“等等!”
随从狐疑看她。
刘兰雪眼目微凝,“叫她等等……”
刘兰雪坐在议事厅里,但厅中旁人所说的话,她全然听不进去。
那些劝告的声音,在她听来如苍蝇嗡嗡,搅得她心烦意乱。
菊香正站在庭院中的一棵核桃树下头,那树上结满了碧绿的核桃,枝叶繁茂。
树荫中的她,目光却比落在枝叶上的阳光还刺眼。
叫刘兰雪忍不住去看,却又不敢凝视。
商贾正说着话。
刘兰雪猛地拍了下桌案,“砰”的一声。
厅堂里霎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刘兰雪身上,她却豁然起身,背着手,大步离开厅堂。
她走到那颗核桃树下站定,抬眼看着菊香。
“菊香姐姐,你不用拿这种谴责质问的眼光看着我,我自问无愧于心。”刘兰雪闷声说道。
菊香勾了勾嘴角,眼中却并无笑意,“当真无愧于心?那又怎么会觉得我看你的目光带着谴责质问呢?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如此,你所谓的谴责质问,难道不是你良心上的不安么?”
“我良心为何要不安?”刘兰雪莫名愤慨,“我没有不安,我没有想过背叛娘子,不管屋里头的那些人怎么说,我都不会做出背叛娘子的事儿。”
“你要不要看看娘子给你的信?”菊香扬了扬手中的信封。
刘兰雪皱紧了眉头却并没有接。
“谁也不曾说你背叛了娘子呀?虽然梁郎君去了以后,你再不曾登门玉府,你心中愁苦,咱们都能理解,没有人责怪你什么。”菊香微笑说道。
这话听在刘兰雪耳中,似乎别有意味。
她脸色不甚好看,“我没有背叛之心,但我承认,我心有不甘。梁生他……他命不该绝,他那么好的人,从来都是温温润润,不曾与人为敌,不曾伤害什么人……为什么他要……”
菊香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将信封放在她手上。
“梁郎君当真是个好人,没有人说他不好。这选择,也是他自己做的,不管结果,我们都会尊重他的选择。你当时没见到,娘子应当带你入宫的,如果当时你也在殿外,就能瞧见,梁郎君冲入那金圈里,推出娘子的时候,他脸上是带着灿烂笑意的,那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明媚。”菊香又看她一眼,“这信你自己看吧,娘子写给你的。”
说完,菊香就要走。
刘兰雪又道了声,“等等。”
她拆开信,皱着眉头看了起来。
娘子的字迹她认识,这信上的自己又多了几分认真和凝重,一笔一划好似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娘子说,能够体谅她此时的心情,能够理解她的不甘和矛盾。看着梁生倒下那一刻,她希望自己不曾让任何人替自己进入到那金圈之中。
娘子说,在宛城的时候,就听说了她对梁生的心意。也曾想撮合,但梁生似乎将她当做小妹妹一般,并没有旁的心思,娘子怜惜她心意,却又觉她年龄尚小,也许时机尚未成熟。
没曾想,有时候错过,就注定了是一辈子的遗憾。
广源商会虽然是她的主意,但一直都是梁生在操劳,倘若兰雪觉得,想要为梁生留下广源商会,不让任何人染指。以示纪念,那她尊重她的选择。
“原来娘子都猜到了。”刘兰雪折上信,她微微闭目,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就滑了下来。
菊香叹了一声,递上帕子,“娘子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她与你的情谊永远都在。”
刘兰雪抬手飞快的抹去脸上的泪痕,“这次是我辜负了娘子,我亏欠了娘子的,用我一辈子来补偿吧。梁生所经营的广源商会,我要替他经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