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延年微微皱眉,这话,似乎没错,只是和他想的不一样……
“我胜了干爹,所以干爹在众臣面前承认了我皇子的身份!干爹说了,日后事事都带我在身边,不管是和大臣商议国事,还是批阅奏折,处理政务。干爹真心实意叫众人以我为尊,让我也好跟着多学些东西,爹爹以为不好么?”重午仰着上有些稚嫩的脸,看着景延年。
景延年眉头紧蹙,“并非不好……只是……”
他话音顿住,心里有几分发闷难受。
他对这孩子关注甚少,重午出生是在李泰身边,他幼时,又是养在李泰宛城府中。
他三岁被带回长安以后,他忙着平定叛乱,便是接了他住在吴王府的时候,父子真正相处,真正坐下来谈谈心的时候也少得很。
自己竟对自己的儿子,不了解至此!
“只是你若过继为他的儿子,日后便不能再叫我一声爹爹……你开口管别人叫爹爹,却叫我叔伯之时,我这心中……”景延年想到那情形,不由脸面黑沉,长叹一声。
重午笑了笑,“爹爹怎么如娘子一般,多愁善感起来?”
景延年吹胡子瞪眼,“你这不孝子!你说什么?”
敢说自己老子像女人?!
景延年伸手就要拽住他揍上一顿。
重午端着架子,抬手放在唇边轻咳一声,“爹爹息怒!”
景延年微微皱眉,心头酸涩。
这声“爹爹”他还能听多久呢?
“儿不是一时冲动,这段时间,儿住在宫中,一直在想着这件事。儿虽年幼,但儿当真有一腔抱负,若非登临那高位,儿的抱负将成为空谈!”重午声音还带着稚气,但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有几分谈论大事的沉稳。
景延年长叹一声。
他心头的亏欠之感,不由越发浓重。
“是我错失了你成长的过程,人说‘知子莫若父’,我却不知你还有这般理想抱负,我这爹做的失职,日后还有什么资格规劝你?”景延年本是劝儿子而来。
却把自己劝离了宫。
他没去见李泰,但重午所住宫中,两人的见面对话,几乎一字不落的都传进了李泰的耳朵里。
萧玉琢正在萧家拜访长公主,给长公主送来好多补身体的珍贵药材时,听闻了重午成为皇子的消息。
所以,她和萧家是同时得知这信儿的。
当时尚在朝堂上的萧家大老爷尚未回来。
但萧家却已经炸开了锅。
“好好好,玉玉当真有办法!吴王虽不夺权,吴王却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老夫人笑着抿着茶汤说道。
萧家二夫人垂头,小声嘀咕,“当初重午不是在宫中,甚至不是在长安出生的。有没有可能,他根本就是当今圣上的儿子?”
“你给我闭嘴!”老夫人掀着茶碗就想砸到二夫人头上。
若是她年轻那会儿,这茶碗已经在二夫人脸上了。
人年纪大了,动作就越发迟缓,有时候顿一顿,那心头火也就灭了不少。
老夫人沉下脸来,“这话是可以随意乱说的吗?莫说叫吴王听见了定要发怒,便是叫玉玉听见了,也饶不了你!”
二夫人陪着笑脸,连连应是,“可是母亲……您以往不是不喜欢郡主么?怎的如今倒是……”
老夫人轻哼一声,“你大约还没有去她的玉府看过吧?可别小瞧了她,她从来都不是在萧家的庇护之下!如今她的儿子成了皇子,更有可能被立为太子,日后萧家还要仰仗她的庇护呢!”
二夫人连忙垂头,连老夫人骂了她几声糊涂蛋,她都没有反驳。
萧家对此事,乃是乐见其成的。
不管重午究竟是谁的儿子,萧家都是现成的外祖家,这亲缘是断不了的。
萧玉琢却是不看好这件事儿。
“阿娘,重午幼时常常跟在您身边,你可知道,他是何时,会有了这样的想法?贪慕虚荣,眷恋权势?我……”萧玉琢颇有些痛心疾首。
长公主听闻人说自己的外孙不好,脸顿时拉了下来,便是说这话的人是她的亲女儿,那也不行。
“什么然慕虚荣,眷恋权势?你的话怎么说的这么难听?不要用你的想法,你的眼界去评判旁人!我孙儿重午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他年纪不大,心思却老练成熟,人人都不想做皇帝,天下谁来治理?人人都要讨清闲,谁来操心社稷大事?”长公主冷哼。
萧玉琢皱紧了眉头,“这性子可不随我和修远……”
“必是要随了你和吴王才是好的吗?你且想想,他长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天天筹谋的是什么事?身为女子,却整日的操心外头的事,没有一天是安于内宅的,如今他都这么大了,你和吴王却还没有能处在一处!你还问他随了谁?”长公主甚为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