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字条是他在宫里的时候,就悄悄叫人送出去的。
“你怎的还亲自来了一趟?”景延年惊喜看她。
萧玉琢脸上却没有半分轻松笑意,她想起大伯那样子,心里就是沉甸甸的,“你要阿芙蓉做什么?”
景延年看了萧玉琢一眼,“我有用,只盼你这次能够理解我!”
萧玉琢莫名觉得心头一冷,“这药邪得很,你拿他能有什么用处?莫不是你还想用它来害纪王不成?”
景延年摇了摇头,“他的行为已经叫我不齿,我若学他那样,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那你拿这药来做什么?你不说清楚,我断然不会给你。并非不相信你,只是……”萧玉琢说话间,大伯那狰狞的面色又回到眼前。
“我要以亲身,以谏圣上。”景延年缓缓说道。
萧玉琢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理解错了,她瞪眼看着景延年,“你说什么?”
“我要以身试药,以谏圣上。”景延年缓缓说道。
萧玉琢当即脑袋一热,一耳光啪的抽在景延年脸上。
那响亮的声音,站在院子里都能听得见。
门口的丫鬟被吓了一跳,侧脸偷偷往屋里看。
只见景延年的脸歪在一旁,脸上指头印子清晰可见。
萧玉琢的手疼的发烫,她冲动之下,使了全身的力气。
这会儿才顿觉后悔,手疼的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疯了,还要我陪着你疯吗?”萧玉琢咬牙切齿,“你有病是不是?我没告诉你那药是什么东西吗?你不知道它会害人吗?你要试药以谏圣上?哈,好,真好!你要真敢碰那药,我告诉你,从此咱们一刀两断,再不相干!重午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了!我不会让他知道,他有个瘾君子的爹!那是他的耻辱!一辈子的耻辱!”
景延年皱了皱眉,“玉玉……”
“你别叫我的名字,你不配!”萧玉琢怒道。
景延年皱了皱眉,“玉玉,我相信,我可以……”
“你相信个屁,你可以?你可以去死一死了!”萧玉琢恼怒之下,脸色都变了,“景延年,我今天才算是真正认识你了,你就是个蠢货!愚忠的蠢货!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蠢货?!”
萧玉琢转身就走。
景延年顶着个巴掌印子,一把从背后抱住她,“玉玉别恼。”
“滚!”萧玉琢骂道。
“你且不知古有死谏,就是以死谏言圣上,唯有如此,才能引起圣上,朝臣,乃是天下人的重视么?”景延年缓声说道,“我并不是要以死谏圣上,我只是让他不能逃避,让他和朝臣必须直面这种药会带来的丑态,这种药对人的伤害。”
萧玉琢冷笑了一声,“我明白了,景延年。你想成就你忠臣之名,你想成就你的忠心。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们价值观不同,我不想和一个不自爱,看名誉比性命,比家人更重要的人在一起。我会很累,我们真的不合适。”
她说完,景延年并没有放手。
她冷冷看着景延年揽在她腰上的手,轻哼道:“请您自重,放开我。”
“玉玉,别这么跟我说话,好么?”景延年低声说道。
她这样冰冷的神色,冰冷嘲讽的语气,像是一把钝刀,磨进了他心里。
看着她眼中满是寒意的神色。
他终于歉疚而心虚的开口,“也许是我高估了自己,也许是我小看了这药……我不是真要去死,我只是……”
“你不用解释了。”萧玉琢摇了摇头,“你有这样的想法,叫我觉得可怕。叫我没有安稳平定的感觉,我想躲你远一些。”
景延年喟然长叹,“玉玉,我珍惜你和重午,胜过我自己的性命。我有这样的想法,也并非为了博取一个忠臣的名誉。我只是不想看到自己的父亲,在被人蒙蔽之中自欺欺人,逃避直面问题,一直陷在一个圈套之中,越陷越深。”
“那就不能有别的办法么?一定要亲自去试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染上药瘾,我怎么办?重午怎么办?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妻儿都顾及不到,那他就不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萧玉琢用自己的价值观,在评判一个生活在大夏,为人臣为人子的将军。
景延年怔了怔,“并非没有顾及,我只是觉得,我并不会……”
“你觉得?很多事情不是你觉得怎样就怎样的!你想过别的办法吗?想过别的可能么?你自以为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呢?”萧玉琢冷笑一声,“所谓你觉得自己不会上瘾,不会克制不了这种药。其实还是你根本没有真正见识过这种药的可怕之处吧?”
景延年面色有些愣怔。
今天的萧玉琢,像是浑身紧张的刺猬。
一点不顺着她的意思,她就竖起满身的刺,净往人心坎软肉上扎。
什么不合适,再不相干,不相往来,永远别见重午,他是重午的耻辱……
这话不是在拿刀戳他的心么?
“我看你是不明白,你今晚来萧家一趟。”萧玉琢说完,又看他一眼,“你可以放手了。”
景延年皱了皱眉。
“放手,不然我就叫人动手了,那样,以后都不用再见了。”萧玉琢冷声说道。
景延年终是放开了手。
萧玉琢退后两步,冷冷看他一眼,转身便走。
坐在马车上,她显得格外的沉默。
她脸色绷得很紧,车上没有一个丫鬟敢跟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