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王妃脸色阴沉。
虽然没有直接处罚她,但是却责打了她从娘家带来的仆婢,她的脸面也是大为扫地。
萧玉琢毕竟是外人,留着纪王和王妃夫妻两个大眼瞪小眼,她不再多话,转身进了屋里,寻十五娘,跟她说纪王处理的结果。
“如今看来,当真是离开这里最好了。不管下手的究竟是谁,纪王想谋的事情太大,那么付出的代价也会很大,十五娘已经跟着被波及,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萧玉琢叹了口气,“回萧家去吧?”
三夫人也连连点头,“原想着你嫁得好,我在妯娌之间也有脸面。如今看来,却是把你推入了虎穴狼窝!阿娘不图你能有怎样的富贵荣华了,只求你平安顺遂,能常常见你的面,就行了……”
十五娘咧嘴笑了笑,笑容惨白惨白的,“富贵荣华?若是他日,纪王真的登临帝位,我是个有子嗣的娘娘,贵妃,皇贵妃,那也许是富贵荣华吧?可我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再多的富贵荣华,那还不是别人的?纪王府尚且如此,后宫又该是怎样的光景?我拖着一条残命,还能活多久呢?”
三夫人听得泪落满面,“你既想通了,这就跟我们回去吧。”
“不,”十五娘却毫不迟疑的说道,“我既是一条残命了,就偏要和她们斗一斗,回娘家也是受人冷眼,还不如留下来,为我儿报仇!”
萧玉琢叹了口气,“报仇不是跟旁人过不去,乃是跟你自己过不去……”
这样还在纪王府留下,那心里得有多苦啊!
再者说,她要报仇,又真的是纪王妃和阿尔的对手么?
“一个妇人,不能生育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十五娘惨笑,“我已经是个半死的人了,只剩下报仇一个念想……”
三夫人闻言,哭倒在床上。
“也不是。”菊香忽然说道。
她本是个丫鬟,这里没有她说话的份儿。
但她跟着萧玉琢在宛城生活了那么久,已经习惯有事儿大家都发言,好说好商量的气氛了。
三夫人和萧十五娘因为她适才的救命之恩,这会儿也没把她当做一般的仆婢看待。
所以几人都用十分认真且带有期盼的目光看着她。
“十五娘还有希望能治?”三夫人问道。
菊香怔了怔,“婢子不是说这个,即便妇人不能生育,却还是有许多事可以做的。我家娘子在宛城的时候就……呃,就听说宛城有家学馆,里头还有女校。有女先生,女学生。从学馆里学成毕业,还能推荐谋职。虽不能做官,但生路还是很多的。”
三夫人面色有些不屑。
萧十五娘却听得怔怔的。
“能谋什么职?不过还是厨娘丫鬟!女孩子家,岂能再外头抛头露面?”三夫人道。
菊香笑了笑,“若是有小娘子愿意跟婢子学医,婢子也愿意教她们,叫她们将来都能成为造福一方的大夫。竹香说过,她愿意做个女武师父,带出好些女徒弟来,叫女子不再是弱势的一方。女子并非不如男人,女子有女子的长处,心细、手巧、遇事冷静,学了数算,做账房,掌柜等等,未必就比男人差呀?说不定将来有一日,朝廷也会接受女官!到时候女子也可考科举,坐庙堂!”
菊香说话间,眼睛清亮,像是已经看到了那时候的美好情形。
女子再不是男子的附属品,她们有自己的事儿,不必被关在内宅之中,围着一个男人,为了那一丝宠爱,勾心斗角,争得头破血流……
三夫人和十五娘听得怔住。
十五娘有些不能回神。
三夫人却重重的咳了一声,“痴心妄想!你们呀,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世道就是这样,不可能改变的!”
菊香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了萧玉琢一眼。
萧玉琢抿唇没有多说。
十五娘这会儿还有些恍惚,不肯跟他们走。
萧玉琢和三夫人不好在纪王府过夜,陪她到了黄昏的时候,就只好回了萧家。
萧玉琢却是留了两个精明伶俐的小丫鬟在她院中,这两个小丫鬟跟着竹香学过武艺,也好照应着她,防备着阿尔。
纪王府刚有盛大的流水席,热闹了几天,就出了这样的血腥之事。
杖毙了那么些个人,也是沉郁不堪的。
因着纪王没有责问萧家,萧玉琢和三夫人硬闯纪王府的事儿,回到萧家来,也没人提及。
免得萧玉琢如今那炮仗一样的性子,再在萧家里炸了。
萧玉琢倒是叫人日日都关注着十五娘,免得她又有什么事,纪王府的人照顾不周。
许是萧十五娘想通了什么,或是在纪王府睹物伤情,她向纪王请命道,想回娘家住几天。
纪王可怜她刚小产伤身,但也有可能是怕萧家人再上门来闹,便同意了。
他亲自用车架把萧十五娘送回萧家来,让她在萧家住几天。
并答应,他会亲自来接她回去。
十八娘不知在哪儿偷偷说了句,小产的妇人,月子里回娘家住,不吉利。
这话却传到了三夫人耳中。
平日里温柔好说话的三夫人,直接带着人冲去了长房院中,当着大夫人的面给了十八娘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