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琢叹了口气,“男人一向喜欢高估自己,所以有了‘自负’这个词。景将军高估自己的,可不止这一次。”
她斜了景延年一眼。
菊香连忙冲景延年使眼色,请他躺回床上去。
景延年这会儿倒是学乖了,未有反抗,便躺了回去。
等着气势恢宏宛如女王的萧玉琢过来,屈尊降贵,给他顺毛。
萧玉琢提步来到床边,低头看着景延年,“圣上的话,你听见了?他赶我走,不走就叫我做妾!”
景延年苦着脸,“玉玉,你说叫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莫生气啊!”
萧玉琢轻哼一声,景延年那臭脾气给磨成这样,也真是不容易了。
“当真?”
景延年连忙点头。
“我叫你造反你肯不肯?”萧玉琢笑问道。
景延年闻言一怔,脸色沉了下来。
萧玉琢轻哼一声,“你这人,口不对心,真没意思!”
说完,她提步就向外走去。
“你喜欢天下至尊的位置么?喜欢权利的顶峰?喜欢把一切都抓在自己手中?”景延年在她身后认真问道。
萧玉琢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想要的不是那样的生活。你一直很努力的在丰满自己的羽翼,一直很努力的想要站在一个不可撼动的位置上。”景延年皱眉说道,“但你内心里,真正渴望的,却并不是权利。”
萧玉琢愣愣的望着景延年,望着他显得苍白的俊脸。
第一次觉得,他这张棱角分明,五官精致如神笔雕刻的俊脸,恰好长得附和自己的心意,那眼角眉梢的小小细节,都长得叫她心生欢喜。
她嘴角微翘,“那我这么努力的争取,是为了什么?”
“我不懂为什么你会那么害怕,那么想要自保,好像不能信任任何人,不能依靠任何人。好像所有人都给不了你安全感,你唯一能靠的就是自己,是自己经营起来的一切。”景延年认真地看着萧玉琢的眼。
两人隔了五六步的距离,可彼此凝望的眼神,让他们好像从来没有这么靠近过。
这么靠近,彼此的内心。
萧玉琢笑了笑,“不为什么,人人都需要自保,我更甚之。”
景延年叹了口气,“别跟他闹了,其实他也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虽然在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坐着,却每日胆战心惊如履薄冰。他害怕世人言语,害怕世人说,他名不正言不顺,害怕世人说,他不如先皇……所以,他比先皇勤勉,更严谨,也更小心些。”
萧玉琢轻哼一声,“你直说你心疼他,我不会笑话你的。”
景延年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我也没打算真跟他闹,你都能自己下床了,看来一时半会儿旁人也害不了你了!既如此,我还在这儿呆着干什么呢?”萧玉琢轻哼一声,白他一眼,转身便走。
景延年却觉,她那一眼,满是风情,叫他心神荡漾。
宫人瞧见萧玉琢带着她的人马,赶在宵禁之前,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吴王府,奔萧家去了。
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回宫复命去了。
他一路上还在小声的跟同行的小太监,他的干儿子抱怨,“都怨先前那人,回宫不会挑好听的说呀?非说景将军伤得不重,郡主赖着不走……这撵人的活儿,却又落在我的头上!哼!得了便宜的小人!”
“干爹,快进宫了。”
“好,什么都别说,嘴巴闭紧!圣上问了,就说郡主已经回萧家去了,景将军在屋里躺着,没见着人……”
“知道了,干爹。”
……
萧玉琢回到萧家,大夫人命人请她去葳蕤院,到老夫人面前请罪。
说她打了萧家的下人,还气晕了荣嬷嬷。
荣嬷嬷是宫里出来有名的教养嬷嬷,虽然不能在宫中服役了,但是世家想请了她,教养自家女儿,给她养老的人也是不少。
这会儿在萧家被气晕了,那名声传出去,戳萧玉琢脊梁骨的人可就更多了。
萧玉琢轻哼一声,“你去回大伯娘,我说刚从吴王那里回来,吴王伤势重,我费心劳神,这会儿没气力去葳蕤院认罪!等我缓过劲儿来再说!”
梅香照这话去回。
大夫人直接气得跌坐在坐榻上,“她眼里还有没有长辈?有没有萧家?这般跋扈!让她滚出萧家去!免得带累了我萧家的名声!”
大夫人气得胸脯大起大落,好像一口气上不来,人就要厥过去。
梅香轻声慢语,“大夫人,你好歹也心疼心疼我家娘子,景将军昏迷那会儿,我家娘子几乎要哭晕过去!若不是景将军醒过来,她这会儿也不能回来呢。您没瞧见,郡主几乎是被抬进院子的,挪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您这会儿非逼着她去认罪,您的侄女若是有了好歹,只怕您非但没办法向圣上、吴王交差。还得在长安落下个苛刻的名声。
长房还有几个小郎君没说亲的吧?若是婆婆凶悍苛刻,谁家的好女儿,还敢往萧家长房嫁呢?”
梅香这话,像一柄剑扎在了大夫人的心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