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不是奇怪,我乃是府兵出身,为何能得了圣上的信任,被派往宛城来做驻军守将么?”周炎武低声说道。
萧玉琢点头,“是为何呢?”
“正是云公子从中帮我走动,云公子在朝中,及在京中权贵里颇有些人脉。”周炎武说道。
萧玉琢一愣,“听说他一直带大面,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说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
“这话显然是夸张了,只能说大部分人未曾见过他的真面,他最是倚重的一些人,确是清楚他身份的。”周炎武说道。
“他不过是个赌坊的东家,他这般神秘,且结交旷阔人脉,是想要做什么?”萧玉琢问道。
周炎武看了萧玉琢一眼,叹了口气,“促成我来宛城的,其实就是云公子。他叫我来宛城,乃是为了叫我抓走娘子的!后来见抓走娘子无望,便叫我杀了娘子。”
萧玉琢微微一愣,“我何时得罪了他?”
难道是因为德信柜坊的事儿?
不至于因为挤垮了他的生意,就要杀人灭口吧?
“因为娘子是景将军最在意的人,越王殿下也对娘子念念不忘,若是杀了娘子,可挑拨几方不和。”周炎武看着萧玉琢道,“若是杀了娘子,并将娘子的死因嫁祸在圣上身上,那景将军还会誓死效忠圣上么?越王还会甘愿做个封地王爷么?”
萧玉琢眉头皱的紧紧的。
果然不是因为生意上的事儿啊?
这云公子图谋的好像是——天下大乱?
“他……”
“他想要天下大乱,想要当今圣上深受其苦!他图谋乱中渔利。”周炎武沉声说道。
萧玉琢一时未能回过神来。
周炎武继续说道,“我本是一心忠于他,因为没有他,便没有我的今日,我可能还淹没在府兵之中,没有出头之日。是他帮我见了我曾偶然遇见,便一见倾心的六公主,是他帮我在府兵之中步步高升,是他让我成为骁骑营将军,让我成为宛城驻军将军……”
萧玉琢有些后怕的看着周炎武。
“可是我亲眼看到了六公主的变化,慧芝原本是个善良可爱的小娘子,可是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她看不到周围爱她,对她好的人,一心只看着想要而不得的东西!”周炎武长叹一声。
爱她,对她好的人是周炎武。
她想要而不得的,大概是景延年吧?
萧玉琢微微凝眸。
“她原本可以生活的很好,无忧无虑,可她偏偏钻了牛角尖,和我疏远,离心……我忽然觉得其实云公子也是一样的人,被一己私欲蒙蔽了眼,偏要走上一条不归之路。倘若再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只怕我的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娘子帮我接生了我儿之后,我便不忍心如此做了。不忍心明知前头是刀山火海,还一往无前。这孩子已经没了娘了,倘若再没了爹,他该怎么办?
大概我早就动摇了,娘子在宛城所做的事情,我并未都告诉云公子,只告诉他,你被越王藏在府上,不好刺杀。”
周炎武徐徐说道。
萧玉琢这才知道,竟有一个人,一直这般惦记着自己的性命。
以往发生的许多事,如今想来,似乎也可见到端倪了。
“如今看来,他已经不相信我了,这次来宛城,竟然也没有让我知道。”周炎武起身道,“曾经多番想要害娘子,给娘子赔罪了……”
萧玉琢舒了口气,“周将军今日能开诚布公的告诉我这些,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他既来了宛城,便更有可能要某害娘子,娘子请务必小心!”周将军说道。
萧玉琢点点头,“周将军可曾见过他的真面?”
“我被人引荐给云公子的时候,还只是个骁骑卫,如何能见他真容?”周炎武摇了摇头。
萧玉琢谢过周炎武,又逗了会儿周长康,便告辞离开。
回到家中,恰赶上长安城里送了信来。
萧玉琢打开书信,熟悉的字迹,让她这会儿起伏不定的心情略略平缓。
景延年的字迹,如他的人一般,给人一种苍劲如青松之感。
他在信上说,腊月他会告假回来,陪萧玉琢和小重午过年,年后再走。
宛城如今正热闹。
不但聚集了各行各业行商之人,还藏匿了圣上的眼目,以及云公子和其爪牙。
景延年这会儿再从长安城里赶回来……遇见谁,她的秘密都藏不住了。
更何况他是那种不论走到哪儿,都会莫名吸引人视线。
萧玉琢连忙提笔写回信,信中劝道,宛城形式复杂,圣上怀疑建立商会的目的,派了萧家大伯伪装前来打探虚实。
他若来,叫圣上的人撞见,就会陷她于危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