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哪儿,郎君会不知道?”她挑眉斜看他。暗讽他不经允许便派了人跟在她身边。
虽然两次遇险,都幸而有他盯着,才得以有惊无险。但这种被藏在暗处的眼睛时时刻刻看着的感觉,还真是不美妙。
景延年好似听不懂她的讽刺一般,“我还真不知道。”
萧玉琢哼笑一声,“郎君的妾室刚没了孩子,心中积郁,我带她出去散散心。”
“郡主竟是菩萨心肠呢?”景延年勾着嘴角轻笑。
萧玉琢倒认真点头,“过奖过奖,我本是妒妇毒妇,受将军感化,方知回头是岸。”
夸一个从刀光剑影中建功立业的将军慈悲,还真是跟骂人一样。
丫鬟们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的相互嘲讽,都垂手低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景延年眉头轻蹙,深深看她,“夫人说的是,我慈悲心肠,审问青池时,她嘴硬不肯招供,所以受了不少的苦。唉……不如给她一死,叫她早日超脱。”
萧玉琢正欲开口继续讽刺,却猛的回过神来,“青池招供了?”
景延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我都是心善之人,她本要亲口告诉你,可她如今样子,你如何忍心去看?还是罢了!”
见他故意捉弄,萧玉琢恨不得拿鞭子抽他。
但青池还在他手中,且已经招供,她耐下性子,扯出笑来,“郎君真是说笑,对要害我的人心软,那不是仁慈,是愚蠢。”
景延年长长的哦了一声,仍旧不松口。
萧玉琢皱眉,“郎君究竟是问出来了,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故意卖弄?”
景延年忽的挺直了上身,“我用得着卖弄?”
“别是怕我见了青池,她却什么都没说,叫你没面子吧?”萧玉琢挑眉。
景延年静默看她片刻,忽而轻笑起身,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玉玉长进了,如今也会用激将法了?”
萧玉琢挥手打他的胳膊。
他却手腕敏捷一转,反手将她柔软的手握在掌心,“我这就带你去见见她,看可会损了我的面子?”
景延年拽着萧玉琢的手,上了马车。
原以为青池是在家中被刑讯逼问,到了地方才知道,她竟被关在城郊的刑狱之中。
牢狱阴冷可怖。
外头分明是阳光灿烂,但这狱中,像是隔绝了所有的温度,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更是叫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景延年敏锐的察觉,抬手揽住她的肩头,将她半拥在怀中。
萧玉琢别扭的挣扎了一下,但他身上干净清爽的檀木清香无端叫人在这血腥之气中倍感安稳。
她深嗅一口,清香满鼻,她放弃了挣扎,任由他半拥着。
走了好一段阴冷光线昏暗的牢狱,引路的狱卒在一个小木门前停下。
“她有些惨,你怕不怕?”景延年站定脚步,回眸看她。
萧玉琢仰头,“别小看人,我堂堂……”
话没说完,狱卒推开了门。
扑面而来浓郁的血腥,腐肉的腥臭之气,叫她的声音戛然卡在了嗓子眼儿。
景延年勾起嘴角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将她拖进了刑房。
十字桩上挂着一个人,披头散发,满身血污。身上罗裙已看不出原本颜色,能叫人知道她是个女子罢了。
“昏了?”景延年漫不经心的问道。
那赤膊的刑官立时舀了一盆漂着浮冰的冷水,“哗啦”一声泼在了女子身上。
女子手脚都被绑在十字桩上,却仍旧止不住剧烈的颤抖,动作牵动了她身上的伤口,她嗷唔的惨叫了两声。
声音凄厉,简直不像是人口中发出的。
萧玉琢从没亲眼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头晕眼花,腹中不适。
“放她下来。”景延年冷声说道。
听闻景延年的声音,那女子猛然抬起头来,满脸血污,更有沾满血水的头发贴在脸上,她五官叫人看不清明,但那一双眼睛,确是青池无疑。
萧玉琢瞧见她身上皮肉绽开,十分狰狞的伤口,禁不住倒退了一步。
青池的目光从景延年身上,猛的挪到了她脸上。
那阴森森的目光,叫萧玉琢心头一凉。
“郡主……”青池声音嘶哑,几乎不辨男女。
“你问?还是我替你问?”景延年握住萧玉琢的手。
他手掌温暖干燥,被他握住手,她才发觉自己浑身几乎都是冷的。
“我自问待你不薄,你收谁指使,要一再害我?”萧玉琢定了定心神,亲自问出口。
在害她的人面前,她怎么能怯场,怎么能气弱呢?
青池看了她半晌,垂下头去,“郡主跋扈善妒,容不下人。我早已仰慕郎君……可郡主连个通房丫鬟都容忍不下……我们这些伺候主子的丫鬟,能嫁得什么好人家?最最好便是伺候郎君,生下一儿半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