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想看清楚。
记忆?感情?毫无作用的附属品而已。
只是偶尔,非常偶尔,还是会有一些片段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那都是对方记忆中较为深刻的人事物。
譬如,凤王、苍啸、苍显……当然还有尚浓。
关于尚浓的记忆不是最多的,但也不少,显然的确是关系很不错的朋友。
说起来,从前莫清在妖界也算是左右逢源,除了所谓的天敌以外,基本上没什么人会讨厌他,但是也没什么人特别喜欢他。
可能是由于蛇性本淫的关系,莫清以前相当乱来,男女不忌,甚至曾经连夫妻俩都不放过……而人在这种方面一混乱,大家也就多多少少会对他抱有点成见。
当然了,不是所有人都会跟他这样胡来,他也不至于见着谁都想淫。
比如尚浓,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作为朋友,也还算谈得来。莫清没有对尚浓动过其他心思,想不想动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如果敢对尚浓出手,就等着被凤王大卸八块吧。
而之后——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可以说莫清收敛了许多。如果放在以前,让他跟一个人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不要说实际去做了,就连想起来都纯属天方夜谭。
或许正是因为太了解自己的本性,万一和邵廷毓在一起的时候又不小心闹出什么状况,有可能会误了正事,所以莫清才在一开始就用上同心咒,一方面是为了省事,另一方面也算心血来潮赌上一把。他倒要看看,一个同心咒究竟能不能镇得住自己。珍惜借阅证,勿随意传播。
结果,他的确被镇住了,镇得彻彻底底。起初他化为女身去接近邵廷毓,也许只是为了省事、觉得好玩而已,到后来就慢慢地习惯成自然,甚至有点依赖起来。
依赖这个虚假的自己,才可以更好地维系两人之间的关系。
纵然说是蛇性本淫,但是像这样专心致志的只在意一个人、陪伴一个人,这对莫清来说还是有生以来的初体验。
刚开始是觉得新鲜,后来渐渐尝到趣味,或者说是——食髓知味?再后来就变成了依赖,每次亲昵都是甜蜜,就算几年、几十年也不会腻。
这种感情,本身就像是成为了一种寄托,让人无论在多么空虚仿徨时,只要想到还有这份感情,都会再次振作起来。[切勿散播]
至于这其中究竟有多少是同心咒的作用,谁也不得而知,包括莫清自己。
总之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再往后的发展,应该说也都不算出乎他的意料,只是他一定没有料到——这个结局。
此时此刻,充斥在邵云脑海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和邵廷毓相关的记忆。那两个人,一同逛街,吃饭,看电影,同床而眠……
邵云嘴角轻挑了挑,散发出一股讥诮的凉意。摇摇头,像以前一样,最终把脑海中的那些玩意全部压了下去。
心绪重归平稳。张开眼,已经又是沉静眼神。
他在床沿坐下,伸出手,从邵廷毓颈后环绕而过,把人扶起来,轻轻拥入了怀中。
当然,这个人是不可能再举起手来还以拥抱了。毫无气力的身体似乎随时都要滑出邵云的双臂,他只有把人再抱得更紧了点。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邵云才开口,说了一声:「对不起。」
然后把人放回去躺好,手指在人面颊上来回抚摩,带着些微陌生、甚至好奇般的探索。
只不过到了现在,再做这些又有什么用?
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邵廷毓不该死,莫清其实也不一定非死不可。
然而,莫清杀害了邵廷毓,那就不能再让莫清活下来。
说到底,现在他可以做的就只有这么多而已。
所以也就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和你相比,纯孜要更加任性,也更加幸运。」这么说着,邵云收回了手,闭上眼睛,很快就又重新睁开。
「海夷……」轻轻念出这个名字,黑眸瞬间深沉似海。
曾经有个虎妖告诉过他这个名字,当然,说的并不仅仅只有一个名字而已。
严格来讲,其实虎妖自身知道的东西也没有太多,但都全部告诉了他,也算够了。
何况他也并没打算要做什么——至少还不是现在。
现在,邵纯孜正和这个海夷在一起,尽管详细情形不太清楚,但大概可以猜想到,邵纯孜必定经历了不少事,而之前更是和苍显单独对峙,并且还……
「也许是时候让纯孜做些什么了。」邵云再一次伸出手,手背从邵廷毓额前缓缓擦了过去。
「希望你的弟弟还会继续好运下去,廷毓,和我一起拭目以待。」
「没有我你怎么办?」
当苍显应邵云的要求赶过来,一来就看到邵云正站在庭院里那面井旁,察觉他来到,朝他颔了颔首,旋即松手,将原本抱在怀里的莫清从井口扔了下去。
苍显吃了一惊,急忙跑过去,探头往井下看,幽深不见底,根本不知道莫清掉到了哪里去。
这口井绝不是表面看上去的这么平凡普通——苍显也是亲身体验过的。
「这是怎么回事?」转头看向邵云,「莫清怎么了?」
「他死了。」邵云说,面沉如水。
「死了——?」
虽说已经有了点预感,但是亲耳听到这种消息,苍显还是不免惊讶,这实在是太突然了,毫无预兆。
「怎么会的?发生了什么?」他追问。
「他被逮住,说出了我们几个的情况。」
「然后呢?就被杀了?」邵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