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那个约定,时间就退回,退到他们相遇之前。从那个分界点往后的一切,都如同那白砂般消散,从不发生。
开了十个多小时的车,杰西总算站在这座几乎不能称之为城堡的城堡前,做了几个深呼吸,推开门跨进去。
上次兰德尔来这里把他救走,他留意了这里的外观。加上那个男人说过的「十小时车程」,他再在网上查查,没费多少功夫就查到了这里的地址。
进门之后,厚重的灰尘令他皱眉,但里面却闻不到什么腐朽霉烂的气味。也对,毕竟是有「人」居住,有那样的气味谁受得了。
「有人吗?」他大声问,走到大厅的中央处。这座城堡非常庞大,胡乱走动只会让自己迷路,所以他就在这里停住脚步。
「请问有人在吗?有人吗?」他在空旷中连声呼唤。
当唤到不知第几次的时候,终于有人出现了,却讲不清楚是怎么出现的,就像是从黑暗中突然冒了出来。
而出现的这个人,就是上次杰西在这里见到过的,这座城堡的主人——克利斯蒂安。
「又见面了。」
克利斯蒂安上前走到与杰西相隔两公尺左右的位置,面具之下的薄唇微微一笑,「只有你一个人吗?」
「只有我。」
想到兰德尔,杰西心里又是一阵刺痛,但他脸上却凝重着严肃的表情,沉声说:「我来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请问。」克利斯蒂安配合地说。
他表现得十分友好,就算知道这也许只是表面上,杰西仍然感到稍稍放松,毕竟在来这里的路上他一直都很紧张,不知道自己将面对一个怎样的「生物」,又会不会存在威胁性。
要不是有些事无论如何都想知道,他也不会跑来「冒险」。
他轻呼一口气,开口问道:「上次我听见你对兰德尔说,欢迎我和他再度光临。我知道,你说的那个我其实是说我的前世,那么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对于我的前世和兰德尔之间的事,你了解多少?」
「哦?好奇心太重,有时候未必是好事。」
若有所指地说了一句,紧接着克利斯蒂安却又笑着转口,「当然,如果你实在想了解,我可以把画面做出来让你看到。」
「是吗?那么我想知道全部。」
杰西顿了一下,「最主要的是,他们之间做的那个约定。」
「我明白了。」
克利斯蒂安微微颔首,唇边的笑容有些深邃起来,「我可以为你满足愿望,而作为交换,可能需要你付出代价。」
少许的缄默之后,杰西点头,坚定地说:「没问题。」
「那就好。」克利斯蒂安抬起手,在空气中轻轻一点。
杰西面前的地面浮上来一道流动着的墙,像是水帘,里面开始显现出半透明的画面。
画面里有兰德尔,以及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瘦弱少年。兰德尔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而少年总是在他身边打转,就像一团绕着冰山不停蹦跶的小火苗。
少年蹲在兰德尔面前,兴奋地说:『老大,你做我的老大吧!』
少年躺在兰德尔的怀里,虚弱地说:『老大,你的心脏也病了吗?你一定不要生病。请你一定要好好的,要长命百岁……』
少年向兰德尔伸出手,希冀地说:『那样的眼睛,也给我一双吧……那双猫一样的眼睛,有了它,就好像一只真正的猫。』
少年亲吻着钮扣,微笑地说:『第一个心愿,我希望,老大永远不要生病,永远健康。第二个心愿,我希望,老大不要忘记我,就算过了一百年一千年也不要忘记我。最后一个心愿,一定要好好想才行……』
少年抓着兰德尔的衣襟,悠悠低诉:『如果我也像猫那样有九条命,该有多好……九条命,一条给这个病;一条给下辈子,给爱琳……剩下的,都给你。我要一直一直追着你。一辈子追完了,再追到下辈子,一直追到你肯做我老大为止……我们,约好了。』
兰德尔推开这扇门,看见杰西和克利斯蒂安同坐在一张长桌前,就如同当年他为了寻找那个笨小鬼而来到这里时所看到的画面。
并没有因此而恍惚了记忆,他面容上带着阴惊恻然的寒意,走了进去。
「我说过别再耍花招。」他冷冷地说,目光在克利斯蒂安脸上结冰。
「不是他,是我自己找来的,为了问他一些事情。」杰西把话接了过去。
这有些出乎兰德尔的意料,当克利斯蒂安通知他来这里的时候,他立即就认定了杰西是被这个恶魔拐过来的。没想到竟然是杰西自己……
沉默了几秒,兰德尔走到杰西身边,扣住他的胳膊把他拉起来,就要往外扯去。
更加出乎兰德尔意料的是,杰西竟然用力把手一抽。
也正是因为毫无预料,才被他顺利将手抽了回去。
「我已经知道你当年那个约定的内容。」
杰西说,看到兰德尔的眉尖微微动了一下,他的心也跟着动了一下,「那个约定,跟我们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关系。的确,如果没有那个约定,也许我们至今只是陌路。但是,要追着你的人是我,而你对我并没有责任,在任何时候,你都完全可以扔下我不再理会。」
「……」
「除非你有什么,让你不能够扔下我的理由。」说着,杰西的目光越发的专注起来,不放过兰德尔脸上任何一丝表情起伏,或是眼神变化。
但是,没有。仅有的只是隐隐变深的瞳孔颜色,但这看不出来到底是代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