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威廉仔细想了想,叹口气:"我不想让您在希望过后面临更大的失望,夫人,我必须坦白告诉您,我对于您要我做的事完全没有头绪,所以,我想我还是帮不上"
"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老夫人摇摇头:"这么说吧,一直都是我们这些人在萨米身边不错,我们对他很好,有不少人是看着他成长,对他可以说是纵容的。我们就像是一个大家庭,而也正因为如此,他的世界就格外小,除了这个家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我们能给他的东西,又实在太有限了。"
"从他出生到现在能够看到的景象,就只有庄园周边这么小一块方寸,几十年不变。所以威廉,你不用做什么,你只要成为他的眼睛。当然他是不可能真的用你的眼睛去看实物,但你可以让他从你眼中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就只要用你的心。"
她的说法相当深奥,威廉完全听不明白。脑袋越胀越大,几乎快要休克了。
他想不通,一个看似没有杀伤力的老太太怎么逼起人来这么厉害?让人听都听不仅,当然就无从去反驳什么。
而老夫人也见好就收,她深知万一把人逼太紧,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她站起来,给了约瑟夫一个示意的眼神,然后对威廉说:"时候不早了,你受了伤,就早点休息吧。不过,有时间的话,就稍微想一想我刚才讲的事情吧。"
说完就跟约瑟夫一道离开了房间,留下威廉一个人坐在原地,久久地发着楞。
之后几天,塞缪尔没有再出现在餐桌边。老夫人问仆人,说是伯爵人不舒服没胃口。当听到仆人这样说的时候,老夫人和约瑟夫两道目光同时投在了威廉的脸上,后者耸耸肩,不知所谓。
奇怪,要说是因为他才闹得不愉快,但那天被搞惨的是他才对。他都没躲起来不见人,那个人有什么理由要躲?就算是这样,那也不是他的错。
主人这别扭闹得大家都有点不舒服,不过有的人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还有个尚未习惯的,肚子里发发牢骚也就算了。其实这样也好,因为如果真的对上面,他倒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在听说了那些事情之后。
几天也就这么过了。
直到这天晚餐时,三个人正静静用着餐,约瑟夫很"无意"地来了一句:"唔,老夫人,伯爵生病了。"
"什么?"老妇人非常"惊讶","怎么会呢?什么时候的事?"
"这两天才开始的。其实也不算严重,就是有点咳嗽。"
"唉呀,那真是太糟糕了。怎么会这样呢?我的萨米身体一向那么好。"
"思,一般来说他的身体是没问题。不过您也是知道的,因为心里有一个死结,如果什么事情让他烦闷了,时间一长,心情无法畅通,身体就会受此影响而变得虚弱,从而比较容易病倒。"
"是啊是啊,那可怎么办好?你给他开药了吗?"
"能试的我都试了,但这次不光是身体的问题。您知道,他心里的结我们是没办法的,所以要做的只能是消除他的烦闷情绪。"
"哦,要怎么消除呢?"
"呃,我不知道。"
"唉呀,怎么办?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虽然是谈论病人竟也能谈得热火朝天。桌子对面的威廉始终不出声,只是脸孔越压越低,几乎埋到了餐盘里面去。
等到用完晚餐,老夫人例外地没让威廉陪她到哪儿坐坐聊天,而是说着老了、累了、不中用了,自个儿回到房间。
随后威廉也回了自己的客房,坐在椅子里看书,一小时后书仍然打开在第一页的位置。
窗外的天色早已完全黑了,外头一片宁静安详,却让人感到有些莫名的落寞,甚至浮躁。
直到确定再这样下去这本书是永远看不完了,威廉投降地走出了房间,来到厨房,拖着不方便行动的左手,花了比以往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熬出了一碗热乎乎的汤。
之后来到伯爵的睡房门前,由于汤实在太烫了,威廉又忘记用布包一下,他随手敲了两下门就急不可耐地推门进去。
这时候塞缪尔还没睡,坐在书桌前做着跟威廉之前一样的动作--面前摆着书,单手托着腮,眼睛瞪着书的第一页。当看到威廉不请自来,他眼中飞速闪过一道光,旋即又沉下一张脸。
"谁让你来的?"他问。
威廉几步上去,把汤往桌子上一放,接着就对着被烫红的手拼命吹气,就像它烧起来了一样。
塞缪尔看他这个样子,再看面前那碗热气腾腾的东西,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却还是要问:"你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威廉缓下来,呶了呶嘴,"喝汤吧。我特地选的一些材料,对止咳很有效哦,还太烫了是吧,吹吹就行。"
说着凑过去对着汤碗使劲吹,蒸腾的热气因而扩散开来。距离太近的塞缪尔被波及到了,难受地咳嗽几声。
威廉见自己好心办了坏事,赶忙退开了些,"呃,你还是趁热喝吧,太凉了效果就没那么好。"
塞缪尔看着他,视线从他局促的脸下滑到那只包着白纱布的左手,似乎凝滞了一下。没有再问什么,塞缪尔捏起汤匙给自己喂了一口,味道甜丝丝的,还有一股子清凉气,仿佛一直透到了肺里去,非常奸喝,甚至让人有种怀念。
站在一旁的威廉,望着对方享用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塞缪尔脸上的表情是舒适的,这让威廉感到心里有种变态的满足感乃至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