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数语,情深意挚,却已经是木讷寡言的明麒最大的极限。
「二哥当他是未婚妻,那应当是在他成亲前就心意相通了吧?如此说来,二哥怎会任他与璟郡主成亲?」
「……璟郡主当面求我……求我将他借给她……她说自己想生个他的孩子……再藉故将他还给我……」
「荒唐!二哥,你!你!这是痴儿才会答应的事儿!」
明桦不敢置信的上前用力推了下明麒的胸膛,他自己也是当人家的妻子,能体会得到段春禾的伤痛!
「你以为真情真爱能当成物件,随你借来让去还奢望能讨得回?」
比哭还要凄凉的苦笑,从明麒低下的头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是我太贪心了……我与他都不是顺子,若能有香火传承,未必不是一件美事……况且璟郡主也是我护著抱著长大的,她的身子骨我很清楚,长寿对她而言是奢求,我……我确实狠不下那个心,推拒她馀生惟一的愿望……」
明桦不住摇头叹气,二哥自幼无论做任何事,都是最拔尖出色的,怎麽在处理爱情这上头,却是这般粗心大意,无比笨拙?
「好吧,事过境迁,死者为大,小弟不好再评论是非。那现在呢?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儿可还是蜀王府的仪宝,你要怎麽挣他回来?」
话未说完,明桦赫然惊见他那死生无惧的二哥,竟无法自主的,再次在他面前垂下两行清泪!
「他……不想回我身边了……」
杏林王爷赐子王妃之璟逝篇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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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碰到我……让我觉得自己下贱……又肮脏……有多配不上璟郡主待我的一往情深……”
明麒忆及那日心上人说的,胸口就与每个午夜梦回重历此景一般紧缩刺痛,犹如被一把利刃捅进不断翻搅!
「璟郡主还在时说的麽?如今璟郡主亡故了,二哥该再次确认一回。」
「……是得知璟郡主噩耗後……」才嫌弃,才後悔。为什麽?将自己关在房里这麽些天,明麒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那他……变心总该有个理由?逝者已矣,来者可追,他若非贪恋权势,会舍弃重新开始的契机必有苦衷或误解……二哥确定有好好表达仍旧想要长相厮守的信念了?」旁观者清,明桦沉吟再三後做此推论。
明麒闻言双眼大睁。明桦一语惊醒梦中人!
确实没有。
一直以为两人灵犀相通,他的心意小禾苗儿定当明白,却忽略相互避嫌已久,那日甚至对彼此的称呼还是疏离客套的,小禾苗儿也许以为……自己已全然割舍旧情?!
明桦看二哥的神情若有所悟,便上前拍拍明麒双肩打气:
「去问清楚来吧,也许将要付出比他承受过的苦楚十倍百倍的代价,只要还有希望追回,就别轻易放弃。」
当日午后独孤同雷喆两家人一道告辞了蜀王伉俪,相偕打道回府,出房来给小弟送行的明麒听见弟婿与雷喆拌嘴提及过往,那段雷喆曾在异乡嫁给他那秀丽的夫人的往事,明麒身为侍卫头子焉能不知,这回亲眼看见昔日几乎两散的冤家如今甜得蜜里调油,一个念想突然跳进心头!
他想,他知道该怎麽做了……这个方法对小禾苗儿而言,该是自己为求两人团圆,对小禾苗儿伤害最小的……
蜀王伉俪给掌上明珠治丧完七七後,便要儿子女婿整理行李一道赴京,病後已见康复八九成的段春禾却自请留守封邑别业。
「禾儿要继续住这儿可以,但念慈要跟我回明京。」段念慈是明璟一命换一命得来的女儿,四肢健全身康体健,正如明璟所盼:「念慈跟著我照顾的人多,跟著禾儿只凭单亲抚养,总是没随我回去的齐全周到。」
段春禾舍不得与亲生骨肉分离,毕竟在这世上,念慈是他唯一的血脉传承,迥异於一向的温和听话,段春禾首次在养父面前为自己争取权益:
「阿爹,春禾仅剩念慈能相依为命,还请将她留著跟孩儿作伴好麽?府里要什麽都有,也能请乳母照料弥补孩儿未能尽责的部份,春禾不会让念慈受到委屈,阿爹宽心吧。」
段清低头凝视著怀里的小女婴,这极为肖似璟儿的苦命奶娃生下就没了娘,他实在不放心将她留在她父亲身边远离自己视线,惜孙之情与成全养子,让他犹豫两难好一会儿才下决定:
「那……你将如岱收房吧,有她帮著照顾念慈,我也放心些。」
段春禾闻言浑身一僵,几度张口,却强忍著不出声拒绝。
也好,也罢,只要能将念慈留在身边,他再任人摆布一次又何妨?
王妃娘娘要仪宝纳璟郡主随身大丫鬟如岱为妾的消息,半日之间即已传遍府里上下。
明麒知情当下,正在武训场教新来的几个护院棍法,难忍的悲愤让他一棍击地断成数截,众护院皆被他的反常惊得退开数十丈,谁也不敢靠近,遑论探问原由!
好个段春禾,够狠!你果然已经对我毫不留情了麽?!
杏林王爷赐子王妃之璟逝篇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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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陡峭,夜深更是彻冷刺骨,段春禾原来就有心事难以入睡,两床的上等杭州蚕丝被仍无法让他暖和起来,只得起身披衣,将门旁的炭炉移到床前,坐在床沿抬脚就著炭炉取暖。
蓦然,靠近厢房後方竹林的那扇窗传出细微声响,段春禾习以为常,以为又是那些夜间游荡的爬壁小家伙捕著虫吃,未几却有窗扇被拉开的伊呀声?!府里守卫向来森严,难道真有宵小能摸得过那些护院与暗卫潜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