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再看他家王爷难得正经的神色:“……鸿门宴?”
段清不傻,结发盟誓生死相随的那夜,爱人说过的话,字字句句都牢记在心,不敢或忘。
“清卿切莫忧虑,圣上是个对手足惜情的君主,且……”明石伸出一只手掌覆在段清耳边极轻声地说:“对皇后可算言听计从,由爱妃从皇后那儿下手,对明氏毫无威胁的左澐应能无恙。”
那,不姓施的臭小子呢?他现在可又再是弟的命了,一根毫毛都少不得!
段清没有问出口,光看他家王爷口吻虽然笃定,脸色却不见趋缓,由此就略可意会形势的艰难。
施雷喆主掌着全国镳局龙首的无波,俨然是一支潜藏军队的将军,他是雷氏遗孤的事实,对守护整个明氏王朝的皇帝而言,是不该存在的芒刺!
052
沉重的朱红铜门为自己大敞,前来领路的小太监头垂得都要落地了。上次是从这门旁左侧小门进去见贵为皇后的异姓结拜兄弟,这次因为跟着爱人前来,身份不同以往,竟能堂堂正正从皇亲国戚才能出入的正门进宫了。
不过短短数月,段清的人生变迁之大,简直可用沧海桑田形容……
小太监示意两位主子跟着他,边在前头领路边瞻前顾后地想,虽然蜀王爷今日才刚刚把准王妃带回京城,可在御书房当差的自己,听圣上与皇后娘娘为了这番事争执好几次,如今两圣都有三天不说话了。
综合所见所闻,他敢肯定现下跟蜀王爷一齐进宫的段公子,应该是下任的蜀王妃无误。也总算明白了三个月前的那日,王爷对段公子追之不及的恼怒从何而来,瞧瞧如今两人气质相契,眉眼传情,自那日后该是过得无比滋润,否则那准王妃肚子里,据可靠消息来源说已经超过三个月的身孕,要从何而来?
那么……难不成那日王妃娘娘来见皇后娘娘时,已经怀上了?
“啊,上次领我的也是你啊。”这不就是那个特别顺眼的小太监吗:“公公近来可好?”
听见段清不但认出自己还主动打招呼,小太监心里忙不迭叫苦,面上还是微笑着恭谨回话:
“托爷……托娘娘鸿福,小的这一向平安顺遂,有劳娘娘费心,不胜惶恐……”
段清听见娘娘二字眼尾微微抽搐,可是他吃掉他家王爷那天发过重誓:
“天地为证。我段清出外从夫,情愿称妾,若有抵触,五雷轰顶。”
所以……唉……娘娘……就娘娘吧……
明石对来领路的小太监原本无感,听他的清卿招呼才有了印象。怪不得ㄧ见自己头都快埋进地底,追着清卿出西宫门的那时自己没少给苦头吃,事隔短短三月,仍旧心惊后怕是正常反应。
“你代本王与那西门守将说,本王对他上回的办事积极印象良好,大婚会遣人送去请柬,请他务必赏光。”
小太监闻言眼睛一亮,顿时忘了害怕!好啊好啊好啊,能被天家的王爷邀请为座上宾,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与荣耀,那天他一定要告休,乔装成情哥哥的家属去凑热闹!
途经御花园外缘,明石转头向跟在身后的段清以指一点不远处的那片桃李混植的小树林:
“那天为夫就坐那树下,看见清卿就走在这儿,还以为自己思念太过看见幻觉,直到要离开走向这儿看见避开走便道的爱妃,才确定自己没看错,追向前去已是不及拦阻。虽然爱妃好本事,能跟守将买得马出走,为夫本事也不差,要马的前任主人找到现任主人,自然就能讨回爱妃。”
原来如此,段清微笑摇头轻叹,合该是自己的,躲都躲不过。
前头领路的小太监在心里咭咭哼哼,直想娘娘都没看见,那时您就这么骑着马轻松走了,可知王爷追过来逮着小的问话,都快整身骨头全被拆了,连情哥哥项上人头都要搬家,冒火冒得西门简直要走水!
053
“皇后娘娘有请娘娘至坤宁宫一叙。”
两人跟着小太监来到御书房外,一名年届中年的女官恭谨候在御书房门口,一见段清就趋前禀明乔川懿旨。
“王爷,妾身这就前去晋见皇后娘娘。”
太好了,能私下请求乔川,实乃出乎段清预料的好运。
“爱妃,本王在宴席上等清卿。”
用眼神嘱咐小心应对,再好的同胞手足都可能因利益血刃相见,何况万能的乔川心全向着夫家,不可想得过于乐观。
以眼目送他的清卿,直到变小的身影在后宫蜿蜒的宫道转角处消失,明石才在门外门内的太监通报下获准进入御书房面圣。
龙椅上的大哥不过百馀日未见,似乎丰润许多,腰腹尤其明显,较前次茶叙粗了好大一圈,简直比他的清卿要更像孕夫,连那轻微憔悴的脸色也像……
“臣弟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万岁。”耶,在胡想什么,明石在心里暗骂自己荒唐。
“石弟平身,朕有话问你。”明成阁上面前的奏章:“顺年,给蜀王爷看座。”
顺年称是,遣数人将紫檀木做椅身,和阗玉做椅面的沉重太师椅搁在距龙椅十步之遥的台阶下,躬身请明石上坐。
“谢圣上赐座。”
明石忐忑地坐着接过一杯茶,徐徐有一口没一口的饮尽了也还没听见大哥吭声,心里暗道要糟。
“石弟,一直以来朕都知道你护着一根独苗,三番两次想着要任着长成荆棘,还是拔除了事。”还是开口了,不带情绪的声音莫测高深。
果然糟糕。
“石弟虽非与朕一母所出,朕自认长兄若父,待你不可谓不宽厚。偏你这点就跟朕像,对兄弟有情有义,却帮的让朕怀疑,石弟有身为明氏子孙的自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