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倒得越多,手上的伤口也越多。
“他就是替你做从不离身的那双破鞋的人?”
“……”泊泊的鲜血开始滴下,可那劈树的双掌仍不罢休。
“我已经回到给我缝那件夏衣的人身边,希望你也有我这样的好运。”
问话的人教他功夫时,从没跟他说过这么多的话,今天却反常,还给了他祝福。
师傅得到幸福后,彷佛也找寻回七情六欲,竟然懂得安慰人了。
那自己呢?有没有机会找回属于他的爱,得到属于他的幸福,跟师傅一样,有资格再传祝福给他人?
危颤颤地抖着鲜血淋漓的手,从怀里拿出紧紧以红丝绳系在一起的两只鞋,施雷喆眷恋地抚摸着每一条缝线,血将鞋子都浸湿大半……
阿澐,阿澐,阿澐。
要等你做新鞋给我穿,还需要等多久?
我的脚好冷,只有你做的鞋,才能温暖我。
043
经过十数日的调养,左澐作息恢复正常,身子骨也开始长肉了,比段清五官更精致,骨架更纤细的他吃了能回春的千年蔘,与能让肌肤白皙细致吹弹得破的鲛人泪,容貌回复成二十出头时的模样,秀丽犹胜寻常女子。
当他能够毋需任何人搀扶,自行在院落里走动后,举止往往无意献媚,却在顾盼之间散发着强烈的魅惑,让明石的随从暗卫们不由自主的神魂颠倒,暗地里一想到就鼻血直流。
施雷喆看在眼里非常的不悦,性情变得非常的易怒,旁人的感觉他明显非常的不安。
那眼神就像一头受了伤,被同伴抛弃,困在敌阵里挣脱不得的狼,警戒且恐惧,旁徨而悲伤。
左澐对谁都看,都笑,都招呼,都理会,独独视施雷喆为无物,若施雷喆没强行拉住他逼他说话,左澐走过他身边,当他是空气般自然。两人这样的相处情况,让施雷喆开始对着湿地的树林喃喃自语,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待越长……
左澐这一睡醒来似乎前尘尽弃得彻底,跟段清说他想馀生都跟着他四处行医,孩子生下来,他愿意帮忙带,让哥与哥夫无后顾之忧。这番话听在段清耳里,十分的不舍,万分的难受。
就在明石收到赐婚许可的圣旨当天,施雷喆功体运行转逆,好好的一个人吐掉一大缸血,只剩半条命。
“哥,无论如何都请你救他。”吉师傅又让苏师傅护送去禹汐不在,左澐只能求哥哥救施雷喆。
“真棘手,我的心法废了,没法子拨逆反正,我家王爷的内功又是纯阳,输进内功纯阴的臭小子体内只会让他功体报废死的更快。”
段清要明石给施雷喆暂封周身命穴,叫明石的随从抬装着冷水的大木桶进房,朝大木桶里丢进两三颗高纯度的薄荷脑,示意明石将人衣衫除下泡入桶中。
“阿澐别担心,臭小子的师傅很快就回来了,我师叔不喜欢在陌生环境过夜,只要在四个小时内补救,人绝对死不了的。”
左澐难掩着急神色的跪坐在桶旁,拿起备在桶边的布巾就着桶里的水打湿,开始清理施雷喆黏着血块的头脸上身,豆大的泪珠直直掉进冷冷的水里。
雷喆,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我无法不怕你,一如我无法不爱你。放开我当真这么难?那当初你冷眼看着我被其他男人推进房时,为何能那么轻易的掉头就走?
我已经不再了解你,也累到不想再了解。在冀州的每日每夜,我都替你想着为何不肯接受我原谅我的理由,想了千日,哭了千夜,想到最后,我肠枯思竭,死活都不想再想了。
你可知我现在多羡慕我的兄长?满身污秽的我不像我哥这么高贵圣洁,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渴望爱情,我明白我不配拥有家庭,可是我只求能跟在幸福的身边看着,看哥大婚,看哥生子,看哥替我完成我梦想的人生,为何你也不愿成全我?
044
段清看左澐无声哭得断肠,在木桶旁一坐就是两个多时辰,用餐时间说什么都不起身,直想叫明石干脆一掌兜头下去了结他表弟,免得老是祸害他堂弟。
师叔怎么天都黑了人还不回来?不都说祸害遗千年吗?难不成这次合该是臭小子的死劫,可是他都还没有给澐儿一个交dai,怎么能说死就死?
四个时辰的期限眼看只剩三刻,段清看左澐已经绝望得抱着他冤家的头眼睛死死盯着门口,忍不住扯了下明石的衣袖:
“石啊,你那些暗卫是不是对异邦环境不够熟悉迷路了?不然怎么寻我师叔老半天了没消没息的,真急煞人!”语罢,再也坐不住的起身走向房门。
“清卿你现在身命可不只一条,绝不能犯险骑马去找。”明石拉住段清,将他按回椅子上。
“但是期限就要到了……”
“清卿别急,再等一会儿,相信施雷喆的命吧,记得多年前我府上有一位教我书法的先生懂看相,说施雷喆六亲无缘天伦梦断,独独有人瑞之貌,应历百劫而不险。”
“面相只能是个参考,要是有个意外,我可不想有人学梁祝跳臭小子的坟陪葬!”
“……那好吧,要不干脆我也去找,你在这等着,那里不还有个坐着的,跟桶子里那个一样要死不活的?都归你照料了。”
明石话才说完人还没离开房间,苏云涧就像一阵旋风般踩着轻功进门,在木桶旁停足站定,面无表情的看了面无血色的徒弟几眼后,侧身问段清。
“多久了?”
“超过三个时辰,剩下不到三刻钟。”
“自己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