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烧来的。」绍玄回道,手里的碧玉酒瓶轻轻摇晃。
很多王公贵族会在墓室内带酒进来陪葬,绍玄手上这瓶想来便是。酒最大的好处是,越陈越香。
这正室这么空,左右各有两个耳室,多半就是放陪葬品的地方。
「原来如此。」泠霄了然。难怪他虽觉得那些并非常人,却也感觉不到鬼魅之气。原来是故人们多年以前烧给亡者的纸偶。
若没有这些纸偶相伴,绍玄是不是就只剩了一个人?孤孤单单,永无休止……
泠霄微微一凛,旋即收了心思,问道:「玄千岁,今天有哪里需要收拾?」
「没有。」
「那……」我走了?
不对,不应该会这么简单……
视线滑过那双吊着狐疑的眼角,绍玄缓缓道:「是不是一定要有事让你做,你才肯留下?」
「我本就是为此而来。」泠霄从不打算改变立场。
绍玄定定望着他,深邃的眸子倒映着他凛然屹立的身姿,愈沉愈深,彷佛要将这风景在眼里融化。
半晌过去,绍玄终于起身下榻,走到左侧墙边。这里摆着一条长台,台上有许多花瓶玉器。
对应的另一道墙边,则竖着数把宝剑。
绍玄手一拂,一只彩釉长颈瓶落下来,碎了一地。
「收拾吧。」
「……」泠霄沉默地走上前,半蹲下来,将布巾摊开在地上,捡起的碎片都放进里面。
绍玄立在原处,自上而下俯视着泠霄。
夜明珠的光亮下,绍玄满头长发暗暗透红。光线又反射在脸上,映得脸色阴明不定。
良久,星眸中掠过一丝叹息,绍玄也蹲下身,帮着泠霄一起收拾狼藉。
「你怎么就真的收拾呢?」低喃着,唇角无奈勾起,「不高兴,觉得我过分,直说不就好了?想骂便骂,也当是与我说说话。」
「……」指下一抖,指尖传来锐痛,泠霄却浑然不觉。视线抬起,对上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
这个人,宁愿找骂,也只想让自己与他说说话?这是何等的愚笨,又是何等的狡猾。
这是……执念。好强、好可怕的执念……
「你伤了!」
绍玄见他指尖溢出殷红,连忙抓了过来,「怎么这么不小心?」蹙起眉,将那手指含进口中。
冰凉的舌不单柔软,而且灵巧,轻轻划过指尖,血丝在舌尖上渗开,然后被吮吸干净。
泠霄双肩一震,手指已然僵硬失调,本是想收回来,却不知怎的反而弯曲了指节,指甲便在绍玄舌头上刮了一下。
「呵呵……」绍玄低笑,终于将他的手指放出去,修长的眼角翘起几丝玩味,「你在怪我么?是我不好,不该让你收拾什么碎瓶。」将他的手整个纳入掌心,紧紧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