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你怎么知道?”
年长的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风吹起仙道的衣襟,场中安静的让人害怕。
仙道缓慢却清晰的说:“因为他每晚都和我在一起!”
第七节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似乎天地消亡了,又重生了,仙道觉得没有哪一刻会比现在更长久了,长老身后,流川的眼那么的明亮,他似乎只看得到那双眼了……
“……无耻!!!”
藤杖击下来,仙道没有躲,鲜血从额角流了下来,迷住了眼,流川的脸也被血色掩盖住了,众人的议论声嘈杂而冰冷……
仙道低头,“请放了他,他是无辜的!”他低声却坚定。
长老的袍角抖动,显然老人已经气得说不出话,半晌才重重以杖击地,“走!!”
仙道回头,正看见越野那无奈中夹着震惊和担忧的脸,还有彦一恨恨冷冷的表情,其他夹杂着鄙视和不屑的眼神,他已经无暇去看了……
“仙道!仙道!”
仙道转头,流川扶着竹壁,焦急的叫着。
至少,还有他,仙道心头掠过一丝暖意,可无论如何也无法平息那股如入寒窟的冰冷,自己这么做,真的对了吗?他无法抑制自己的这个念头和全身的颤抖。
“……跟我走吧!”
仙道凝视江面,水流汹涌,中心有一个螺旋型的旋,不断吞噬着江面漂下的浮物。
“你……为什么来?”
流川被仙道的冷漠惊住,扑了过来,低声叫着仙道的名字,“我们要撤换人马,会有另一批人接替我们,一旦走了,也许就再也见你不到了!”
仙道抬眼,一贯微笑的脸黯淡得让人心惊。
流川一把抱住他,拭着他额上血迹。
“跟我走吧,跟我走吧!”流川一遍遍重复着……
湘北的边境驻军是两年一换,流川说,为什么自己没早一年到村里去偷猎物,仙道听后只笑了笑,流川偷那猎物居然只是因为太无聊,真不象他该做的事情。
湘北军营至少有几百号人,但要突然混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流川居然打通关节,让仙道顶了个半路逃走的士兵的名,在军中谋了个伙夫的差事,随大军返回了湘北京城。
湘北京城是神奈川有名的繁华之地,仙道一生在陵南边境长大,只到过附近的小镇,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古老的宫殿,高大的城墙,衣着华丽的达官贵人,人流不断的街道,看的仙道眼花缭乱,只觉象小时候看戏一般,倒也没了刚到湘北军营的那种气闷了。他平日差事不多,流川现在是守城卫兵,有时仙道陪他一起值班,夜深了便坐在城垛上数星星,看流川背了长枪踱来踱去,流川生性嗜睡,居然可以边走边打盹,仙道总忍不住大笑,直到把流川笑醒,仙道觉得,这也未尝不是种幸福,只是偶尔想到生长的村庄,不由得便要消沉良久。
流川最喜欢那种亮晶晶的东西,动不动就往珠宝玉器行之类的地方跑。仙道不懂那种石子样的东西怎么会那么贵,流川说要积了钱送块玉给他,仙道笑你每月那点饷银,积十年也未必买得上一块啊,只当是玩笑。流川却是听者无心,说者有意,此后便常跑去找,只盼可以遇上块上好古玉,仙道只说不喜欢,说了几次见无效,也就懒得再说,反正流川也是买不起。
这日,两人都没事,流川拉着仙道转来转去,又绕到专卖古玩的那条街,仙道放了手,随流川自己去看,自己在门外候着。
正等时,前面来了顶绿盖八人大轿,仙道依稀记得听人说过,官场中轿子的颜色和抬轿人数都是与官位有关系的,颜色是不记得了,但那八个人总是看的到的,大概那轿中人官位不低。
轿子到流川进去的那家店门口便停了下来,旁边一直跟着的小厮忙掀开轿帘,出来的是个白发老者,一身锦袍,慈眉善目,仙道见是个老头,难免有点失望,老者将左手搭在小厮手上,颤颤巍巍要往里走。
忽听“老贼!”一声厉喝,不知何处闪出一条黑影,众人不及反应,那人已冲到老者身后,一把明晃晃的刀直向刚回头的老人身上砍去,行人齐声惊叫。
只听“当”的一声响,一物击在刀身上,那刀居然荡开尺余,老者乘机逃开几步,看地上之物却是只鞋子,凶手一怔,抬头见老人进了店,紧追了上去,一脚将门踢上,执意要取老者性命。
只听屋内惊叫连连,接着是几声金铁敲击之声,然后,便没了动静。屋外人不知发生什么变故,惊得无人敢上前去看。
半晌,老者才出现在门口,此时,官兵已经闻讯赶来,见那锦袍老者,纷纷下跪,口称相国大人。
流川拎了那早昏过去的凶手出来,见状不禁怔住,却原来这看来普通的老者居然是鼎鼎有名的湘北相国——安西。
安西命人将凶手押了下去,左手牵住流川的手,右手拾起掉在地上那只鞋,却向着街角叫道:“那位壮士也请出来吧,方才救命之恩,老朽感激不尽啊!”
流川看过去,赤着一只脚站在街角的正是仙道。
第八节
安西感激仙道流川救命之恩,执意要将两人推荐给国君,却被仙道以无意仕途的借口婉言谢绝。安西困惑之余,私下追问流川,流川自然不好说仙道陵南人怎么肯做湘北的官之类的话,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