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栋极豪华的大宅子,四周用一人半高的围墙围着,高大朱漆大门上挑着对宫灯式样的碧纱灯笼,冷冷照在门前那对石头狮子上,灯影摇晃,说不出的诡异。
他兴奋狂喜之余,却也没多想,这难见人迹的山中,怎的忽然现了这么栋豪宅。兴冲冲的便上前扣门。金属的瞧击声在夜空中回荡,宅子内却毫无动静。
他不死心的用手大力拍门,大声叫喊着:"有人吗?!可否借宿?!"只听见院内隐隐的回声,之后又是一片的寂静。
原来是栋空宅,他不由得大失所望,本以为至少可以求得一餐一宿,现在无人应门,住的地方固然不愁了,但却只有饿上一夜了,不过总算好过冻死。他退后几步,正打算越墙入内,求个安宿之处,只听那门"吱"的一声打开了,出现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童。
他喜出望外,忙上前施礼,"在下路过宝地,难觅过夜之处,请问小哥,可否借住一宿?"
那小童面目清秀,却无甚表情,只冷冷看看他,并不答话。
他又忙道:"明日一早便走,你看着冰天雪地的,实在……还请行个方便!"
那小童上下打量完他,"外边等着!"不等他反应过来,已"啪"的关上了门,他怔了半晌,"好奇怪的小孩!"
不一会,那小童又开了门,"我家公子说,住一夜无妨,但请公子明早天亮前便走,不得多留,若不答应,还请门槛外过夜!"
他忙道:"这个自然!"
小童转身,带他入了门。
那小童带他入了间屋,燃了桌上的油灯,不待正四下打量的他开口,便转身出门了。
这房子看来极是华丽,但家具却甚少,偌大的屋子中只摆了床和桌子,连张椅子也不见,似乎是少有人住。
他在床沿上坐了片刻,终于熬不住的疲倦,不觉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窗外仍是一片沉色,天尚未亮,也不知自己到底睡了几个时辰。精力恢复了大半后,饥饿又袭了上来,他躺了会,终究饿的难受,悄悄爬了起来,想找厨房随便吃点什么,就是主人家问起,也只当是多行点善罢了。
先前随那小童进院时,黑灯瞎火的,就他手上提的那盏灯笼的那点星芒之光,什么也没瞧清。这时。大概是雪已下尽,一轮皓月早挂了上来,四下里皆是白茫茫的雪层,反射着冷冽的月光,虽说不上明亮,却也能将这庭院的布置看得清清楚楚。
这院落颇大,树木、花草、亭榭,无一不全,一眼望去,居然看不到尽头,也不知究竟有多大。此时月高风静,只远远有灯光亮着,让人不禁产生天地间只自己一人的错觉。
他沿着屋檐下的走廊缓缓前行。
忽然,寂静的院落中飘起了悠远的笛声,如此细不可闻。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是自己饿昏了头,产生的幻觉,然而那美妙的声音却一直持续着,在此时此景,如此的虚幻诱人……
是继续找吃的还是……他犹豫了一下,但那若有若无的笛声在月色下竟似有着无穷的魔力,让人不自主想一探究竟……
跟着那天籁般的声音,他穿过了一道拱型的门,越过一座假桥。声音越来越近,清晰的让他知道这决不可能是幻听了。前面是一座假山,笛声已近在咫尺,那吹笛之人就在山后。
他悄悄探头。
眼前的居然一片水波粼粼。
他定睛一看,原来山后是座湖,从山边引了条竹桥到水中心,桥尽头是座竹亭,亭正中站着个白衣人。那人背向自己,手指轻扬,那如真似幻的声音飘扬而出。
此时,夜风轻动,吹皱一池银水,那人白衣飘扬,薄薄的衣料勾勒出纤瘦的身形,映在那闪动的水光中,冷冽的空气中涌过不知何处传来的腊梅幽幽的暗香……那人不知吹的什么曲子,起先明明平和悠扬,细听之下,却带着些黯然,听着那曲子,种种往事浮上心头,竟叫人有丝心灰意懒的感觉,他心中一惊,忙收敛心神,不敢再往下细听。
正待转身离开,却听那笛声转至高音,一个残裂的尖音响过,笛声截然而止,那笛子竟似裂了。
他不敢再动,暗忖道:"自古有偷听琴声会断弦的说法,难不成这偷听笛声也会裂笛?"
半晌也不听有何动静,他微微探头望去,那白衣人似乎正看着笛子怔怔的发呆,这侯门大户还这么心疼根笛子,难不成是宝贝?正在胡思乱想间,只见那人缓缓放下手中的笛子,似是轻叹了口气,突然道,"出来吧!"
原来对方早发觉自己了?!!
大惊之余,他也明白再藏不住,转出假山,双手一揖,"在下是借宿之人,公子想必就是这宅子的主人了?"
白衣人终于将身子转了过来,面对着他。只见那人十八、九岁年纪,面白如玉,一双明目似朗星,唇薄鼻挺,身上衣诀飘动,全身上下似笼在一团薄雾中一般,冷冽似雪,高傲如梅,端的不似着凡尘中的人物。
好个翩翩佳公子,他不禁暗赞一声。
那公子上下打量他一番,目光中颇有疑色,他含笑上前道:"在下复姓仙道,单名一个彰字。今日入山迷了路,无处过夜,不得不打搅府上。半夜被笛声唤起,听那音律玄妙,真是只应天上有,便一时好奇追了出来,实在不是故意唐突公子的雅兴!"
那白衣公子不语,只拿双目盯着他瞧,仙道不知何意,对方又不答话,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突然肚子却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在这寂静之时分外明显,仙道不禁面上一红,那白衣公子这才开口道:"你还没吃饭?"仙道点头。